很喜欢诗人北岛在《波兰来客》中说的一段话:“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梭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信仰带着呻吟,爆发带着宁静。有梦的人才会痛,有梦的人才难眠。所以我们才会在深夜饮酒,来接受杯子碰在一起梦破碎的声音。
突然就想起了女作家三毛。三毛读小学的时候,有一天在课堂上,国文老师布置了作业,要求写一篇关于理想的作文。这对于从小就喜欢读书的三毛而言,无疑是小菜一碟。而三毛当时也是班级里写作的佼佼者,几乎每次写作文,老师都不用多看就让她当众朗读自己的文章。于是,这次三毛又被叫起来当众朗读自己的作文。
三毛大声读到:
有一天我长大了,希望做一个拾破烂的人,因为这种职业,不但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同时又可以大街小巷地游走玩耍,一面工作一面游戏,自幼快乐得如同天上的飞鸟。更重要的是,人们常常不知不觉地将许多还可以利用的好东西当作垃圾丢掉,拾破烂的人最愉快的时刻就是将这些蒙尘的好东西再度发掘出来。这……
这一次三毛还没有读完,老师就听不下去了。气急败坏的老师顺手拿起黑板擦,冲着她就掷了过去。老师怒气冲冲地喊道:“这是什么梦想,简直是荒唐!如果将来拾破烂,还要到学校读书来干什么?”他命令三毛重写。
幸运的是,老师的否定并没有砸碎三毛的“拾荒梦”。然而,每次读到三毛的“拾荒梦”被否定的情节,我都会忍不住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而为什么一旦脱离了大人们口中所谓的“主流梦想”的时候,我们的梦想就会被否认呢?
小时候我们还不甚理解梦想为何物的时候,就确定自己的梦想,绝大多数是因为在大人嘴里听说了——老师有寒暑假且受人尊敬、医生赚钱多、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稳定福利好等等。于是,这类梦想就变成了主流被灌输到我们的脑海中,而任何脱离了主流的梦想在大人看来就是不上进。
依稀记得,在一篇文章里看到过这样一个故事。作者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在作文里写道: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好父亲。结果被语文老师点名批评,说他没有上进心,每天净想这些有的没的。后来在大人们闲聊的时候听说到,这个同学的父亲一直酗酒赌博,喝醉酒后还经常打骂他的母亲,而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他跟着母亲一起生活,自分别后也就再没见过他的父亲。
突然就想说,故事中的老师跟当年批评三毛不上进的国文老师又有何区别呢?仔细想想,实在是心酸,想成为一名好父亲,不应该是最崇高的梦想吗?可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就被否定。也许,这不仅仅是他的梦想,更是他的渴望甚至是愿望吧。
梦想本是一个很美好的词,一定程度上它代表的则是我们对未来的生活的期许或是人生目标的追寻。可是,自古以来貌似一些非“主流”的梦想,总是会被否认,被斥责不思进取、荒唐,甚至遭来别人的不屑。
岁末年初的时候追了一部网剧《花落宫廷错流年》,令我动容的不是太子跟年姝媛凄美的爱情,也不是四阿哥步步为营的城府心机,而是生在皇家不得而为之的无奈。太子的梦想即是和所爱之人白头偕老、过寻常百姓般的夫妻生活。只可惜,生在皇家,注定了梦想就要被否定而承担起自己该有的使命和职责。
那年匆匆,豆蔻年华,如白驹过隙,霎那芳华。剧情的最后,是太子留给年姝媛的绝笔诗:
纵然抽得上上签 ,
可叹痴心全盘输 。
你我再世相逢日 ,
少年生在百姓家。
阁中太子今犹在,花落宫廷错流年。也许,在太子梦想被否认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有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班长来到我身边问我:你以后想干嘛呀?你梦想做什么样的工作?说实话,那个时候是有点惊讶的,我不知道班长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后来,在与他的闲谈中才得知,班长一直梦想着做一名甜点师,却被家里人从小反对到如今,只是觉得每天学着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很消极堕落。而父母反对的理由不外乎,没有追求,不体面等等。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孩子“不入流”的梦想总是会被否定呢?是时代造就了我们的悲哀,还是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弟弟一直以来就有从军的梦想,无奈,父母极力反对,从他萌生出去报名服役的念头的那一刻,就被母亲阻止。有时候,我也很难理解母亲的思维,家里就一个男孩就应该什么苦都不吃,什么都不去经历,什么自己喜欢的事都不可以做吗?母亲的反对一度让弟弟很是叛逆和反感,以至于在填报高考志愿时选择了一座离家很远的城市。
如今,弟弟也只有寒暑假才可以回家。我不知道母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弟弟从军梦想的破灭时会不会有自责,答案已不重要,因为这曾被否定掉的梦想,将会以遗憾来收场而伴随弟弟一身。
也许很多人都会说梦想是个矫情的词,而现在开口跟人谈梦想,似乎也是一件幼稚的事情。谈梦想意味着,你还没有被生活虐过、还没有成熟、还没有懂得人情世故。似乎能把烟火生活过得好的人,都不应该再有超过物质的梦想。
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起码是我们在某个人生阶段的追求和定位。有梦想的追求,才是人生,不只是生活。而,每一个梦想都不该被否认,如若做不到让它开花结果,那么也别极力去否认、扼杀!
你有过被否认过的梦想吗?如今想起来是不是也会跟我一样,会有深深地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