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娃尿憋不住了,好像看到个背眼处,长出一口气……不多时,冰凉的褥子把他叫醒了。
“不长记性,给你说记得起夜。”球娃他妈嘟囔着,球娃蜷缩在冰凉的被窝里,纳闷自己怎么从麦草摞背后转移到了炕上?“去,站外面去!给你长点记性!”球娃怯怯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跳过炕沿,掀开门帘,门帘上坠着几颗铜铃发出了清亮的嘲笑声。“冷,妈。”球娃感到门外涌进的风也跟着作对。“你受点冻也许能长点记性,天天这样也不是个事!”
终于捱到了天明,幸好是个晴天,当娥娥把尿湿的褥子搭到了门前的老椿树上时,学生正往学校赶,一看这褥子,心想球娃又挏下烂子了。球娃端着胡汤碗,趴在门缝里盯着路过的学生,仿佛一个蹩脚的三流演员在接受观众的批评,比这还要糟糕。门前终于没人了,球娃把碗扣在了嘴里,半碗胡汤下肚,他先探出脑袋,飞快地从门缝溜了出来,突然看到青青正要上学去,球娃急忙上去挡住了青青。
“青青,我家狼狗在门口呢,咱从小路走,去学校。”
球娃到了学校门口没进去,他转到了土塬上,没有一个人,麦苗匍匐在地面上,些许探出的麦稍冻得发黄,他呆坐在土塄上,过了一会又躺下,把书包垫在脑袋下,享受着腊月的暖阳,毕竟太阳不会嘲笑他。
门前椿树上的尿湿的褥子也在接受太阳的沐浴,潮湿、阴冷的棉花逐渐展开了手脚,它们决定一起把潮湿驱逐出去,同时还有尿味。棉花好像发面一样膨胀起来,尿骚也在空气中游走,它穿过了张家,落在王家,进了赵二的狗鼻子和他的狗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