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年 三 记

                                           文/ 沙漠之舟


   大多数人的童年，可能是金色的、美好的。我的童年，谈不上开心快乐，但历经三个阶段，也值得回忆。第一阶段，出生那一年多；第二阶段：文革后至十一届三中全会；第三阶段：至1982年上小学前。每个阶段最深的记忆，可能就是三件事吧！

   一、戴黑袖章

   1975年丹桂飘香之季，我出生在湘南一个叫浓溪的山沟沟里，因一条小河弯弯曲曲似蛟龙，后改名龙溪。这里也是革命老区，毛主席、朱总司令上井冈山前，曾在龙溪八角楼和杨家坪这两个地方战斗过、生活过。我对我的家乡颇为自豪。

   儿时的记忆总是模糊的、片段的，一岁之间的事情就像一张白纸。偶听父母讲起过，我小时候爱动，还爱哭。爱动，可能是天性；爱哭，可能是那时家里穷，母亲怀我出不了工，仅靠父亲一个人的工分维持一家生计，粮食不够吃，母亲营养不良，我也经常饿得直哭。

   次年9月的一天，空白的大脑好像突然有了记忆。那时的我，已经蹒跚学步、呀呀学语。那天，高音喇叭从早到晚就没有停过。大约下午时分，父亲抱着我来到晒谷坪里，邻里乡亲也都来了，一片嘈杂，不时有哭泣声。父亲从口袋里拿出几块黑色袖章，给自己和我套到左手臂上，我害怕得大哭起来，那种撕心裂肺的！

   懂事以后，我问父亲，那天为什么要戴这个黑袖章呢？父亲告诉我，1976年9月9日，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的日子，那段时间，全国人民都很悲痛，因为条件有限，只能采取戴黑袖章的方式来吊唁。

   现在想来，或许是人生无常，但又人生有常，我人生的第一次记忆就注定会从那时开始。毛泽东同志作为我们党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核心、我们的开国领袖，带领中国人民抵御外敌入侵、反抗民族压迫和阶级压迫，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这个为新中国奋斗了一生的老人,离开了人世,带给全国人民巨大的悲痛。我为我那时有了记忆而骄傲！

   二、当仕客

   我的爷爷解放前当过私塾先生，写的一手好毛笔字，还会讲好多故事。

   从我真正记事开始，大概2岁左右吧，爷爷就不断地给我讲故事。讲历史的，诸如三国演义、薛刚反唐、水浒传之类。还讲革命的，今天我们叫红色故事，比如湘南革命起义、四渡赤水、百万雄师过大江等。当然还讲了好多好多，而我最爱听得就是革命故事。  

   闲暇之余，爷爷就会写毛笔字，用自制的线装本手抄增广贤文、三字经，然后再讲给我听。呵呵，当时真的还小，哪听得懂啊？最感兴趣还是看爷爷写字的样子！他的字写得很好看，小楷，颜体，竖排，从右到左一排排，每个字大小一样，整整齐齐，用现在的话说字字珠玑也不为过。爷爷写字时，我常拿起毛笔在纸上乱画一通，气得爷爷吹胡子、瞪眼睛，于是停下来教我，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因为有了兴趣，我就顽皮起来了。我爷爷的房子是土墙房，墙体用黄泥巴垒起来，非常厚实，住起来也舒服，冬暖夏凉。外墙写着不少毛主席语录和一些标语，“抓革命，促生产”“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到长城非好汉”“伟大领袖毛泽东，英明领袖华国锋”……这些我都记忆犹新！那时的我，经常趁爷爷不注意，偷偷地把毛笔拿来模仿写墙上的字，满墙地写，毫无章法。一天，我正在乱涂着，在中学教书的伯伯突然出现了，伯伯吓我说，要被抓去“戴高帽子”游街！后来得知，原来被堂兄“告了密”。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在墙上乱写字了，可对写字的兴趣却有增无减。爷爷是家乡有名的“仕客先生”，乡里红白喜事，都会请他去主事，写对联是主要任务之一。他就经常带着我一同去，帮爷爷研磨、掌纸、贴对，经常忙得满头大汗，由此我得了个“小仕客先生”的美名。耳濡目染之间，我对书法兴趣越来越浓，一有空闲，就会写上几笔，书法功底也日益长进，在中专时，还当过书法协会会长呢！

   现在的我，虽然谈不上书法家，但对毛笔字的热爱一直都在，家乡有个喜事什么的，只要时间允许，都会叫我去帮写对联。我想，这得归功于爷爷小时候的言传身教。书法是门大学问，既能恬静性格、陶冶情操，又能增长学识、弘扬国术。退休之后，我一定要把练书法当成为最大的兴趣爱好！

   三、插秧

   光阴不知不觉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1980年，我家因为房子过旧、过小，五口之家挤在一个不足60平方的老房子，通过争取大队和公社的支持，新修建了一栋100多平方的土砖瓦房，两层，宽敞明亮，我们一家高兴坏了。特别是又过了两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我们那山旮沓里，搭帮党的好政策，我家分到4亩水田，吃饭难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那时农民家的孩子，没有不做事的。我也已经将近7岁、临近上学的时候了。开春，父母便忙着整田、犁田、凼肥、播种、育秧，看着看着，嫩绿的秧苗就长出来了，我们姐弟妹仨开心地不得了，嚷嚷着要去扯秧、插秧，帮父母分担一点，只期待着秧苗快快地长大！

   插秧那天很快到来！大概5月的样子，端午节刚过，父亲便早早地把我和姐叫起床，妹妹还小，便让她多睡会儿。我们简单地吃了点就来到了秧田，一下秧田就开始扯秧。不要小看扯秧，还真是技术活！一开始，我和姐不得要领，一扯就断。父亲见了赶紧过来纠正说，扯秧不是这样扯的，一次扯的不要太多，手要握得住，略有紧抓感就行，还要抓住秧苗的根部，不然就容易扯断，这可是我们的宝贝，扯断了可惜着呢！在父亲的指导下，我们很快就学会了扯秧。

   接下来就是插秧。父亲把秧苗挑到整好的水田，均匀撒到水田中。插之前，父亲告诉我们，插秧要浅插，如果插得过深，秧苗返青和分蘖会推迟，严重情况下，还会直接死亡，插秧深度控制在3cm即可，遵循8个字，浅水浅插，插直插稳。我们边看父亲插边学着插，把脚叉开，摆足架势，每排插7株，边插边后退。约莫十来分钟，父亲很快插到了田的尽头，姐姐比我快些，我最慢，才插了七、八行。父亲要我们不急，一定要谨遵要领，插多了就快了。这天，父亲怕我和姐累坏，只让我和姐插了一个小时左右，但我们非常开心，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插秧啊！

   直至初中毕业，我每年春天都会参加田间劳作，逐渐地，除了犁田不会，散肥、播种、扯秧、插秧、除草除虫……收割、晒谷，几乎所有环节都参与过。劳动使我们成长，劳动也使我们快乐。今天，我们生活在幸福美好的新时代，不愁吃、不愁穿，但我们永远要牢记，天上不会掉馅饼，幸福是靠我们的双手、靠我们辛勤的劳动得来的，这种观念一定要从娃娃抓起，贯穿教育始终，只有这样，我们的未来才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