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父亲

父亲,今天是2020.2.26号,农历二月初四,父亲59周岁生日。这是一个我懂事以后再也不曾忘记的日子,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日子。

父亲,恰逢肺炎疫情特殊时期,封路被困,我们居家隔离,不能出门、父前尽孝。今天,您没有生日蛋糕,我没能亲手给您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没能给您买一套合身得体的衣服,没能让您看看已经长得欢快的二个可爱的孩子。请您原谅。

父亲,这么多年,您的生日,我大多不在家,每每错过,我很不安,也很内疚,内心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遗憾。

父亲,谢谢您在我的童年、少年、青年时期,让我知道什么是平和、乐观、博爱、宽容。

父亲,谢谢您在我初次离家,外出务工时期给我写的那些信。那些长达三页、五六页厚厚的信纸,曾给青年、初出茅庐、独在异乡、孤单且稚嫩的我很多自信和力量。

父亲,谢谢您在我就读小学、初中时期无论刮风下雨,只要您有空,每次都用您的摩托车,周五接我们回家,周日送我们上学,风雨无阻。每次周五放学回家前,您总是和母亲一起把猪肉、鸡肉、羊肉、鱼肉、豆腐等各种好吃的东西、食品提前给我们准备好,补充我们的营养,增强我们的体质。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农村的家庭条件普遍不好,感谢您和母亲在生活上细心用心地呵护和照顾我们姐弟三人。

父亲,在我们不懂事、青春叛逆期,因为身体的突飞猛进和内在性格的塑造和成长,我们姐弟三人分别做了些青春期叛逆的事,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你们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们的不是,事后没有提起,也没有因此责备、责怪过我们,用你的宽容大度,默默守护和支持我,安然度过了那个叛逆的青春期。现在回想起来,深觉汗颜和惭愧。

父亲,在我们外出工作以后,在我结婚有了孩子,在我每次回家,或者遇到困难时,您总是骑摩托车来接我,在三屋湾、在木子店、在黄泥坳、在秀才河,无论多早多晚,您只要有空,立即放下一切,二话不说,毫无怨言,特别迅速及时地来接我。父亲,谢谢您,您辛苦了。

父亲,您不但慈悲待我,对我们姐弟三人、对我们的亲朋好友、对有需要您的人、对穷苦老百姓、对孤寡老人、对困难户、甚至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您都是古道热肠。几十年了,您做出的善事好事表彰真的数也数不清。1998年,家乡当地发大水,您在现场立刻奋不顾身地跳下凶猛的洪水,及时阻止了快要绝堤的洪水险情。那一次事后,家乡人都说若不是您,后果将不堪设想,农田淹没,人们颗粒无收,整个村子的人可能因此饿肚子。而父亲,在那短短的十来分钟里,差点被洪水冲跑,险些丢了性命。很多人夸您胆子大,您确说,其实人都怕死,看到当时的情形您不容思索,如果您不去,别人去也会很危险。您愿意承担这份危险。即使有了意外,您也是光荣牺牲,为民捐躯,死得其所。因为您的英勇,事后还获得当地政府:抗洪救灾英雄的称号和表彰。父亲,您是伟大且善良的。

父亲,因为您的善良,在您和很多人结交、共事、生意往来时,只要别人开口,您总是很轻易地把自己的钱借给了别人,解他们燃眉之急,帮他们度过难关。记得2000年时,父亲陆续借出的钱就有五六万块,这些借条应该还保存着吧,数目现在也应该不止这些了。五六万块,对于当时的农村家庭,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也是您通过自己的勤奋辛苦工作赚来的。我和母亲、华仔很多次劝父亲去债主家让他们还钱,可是那些债主,要么死皮赖脸,要么有钱不还,要么就是家庭也遭遇变故没钱还,有些无良的人借钱时好言好语,你追债时他们态度还不好。父亲,您的善良也让您吃了不少亏、上了不少当。

父亲,我记事以来,您先后从事着各种各样的工作。和我们湖北省麻城市近120万人口、木子店镇近6万人口里成千上万的人和家庭打过交道。记忆中的您总是很忙,很少在家。以前没有电话和手机时,经常会有很多人上门来找您帮忙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记忆中的母亲,总是在灶台炒菜做好吃可口的饭菜招待您四面八方的客人和朋友,经常见她一个人忙前忙后,烧火、洗菜、择菜、做饭,很快的时间,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农家菜就做好了。特别是每年的春节、正月、五一、十一、年底和各种节日,家里经常都是亲戚、您的朋友、找您帮忙处理事情的人、还有一些您做生意亏本、来家里追债要钱的人。您心肠好、待人诚挚,广交好友,因为工作和做事的原因,人脉极广,遍布整个市和乡镇的四面八方。记事以来,每年的正月期间和年底,母亲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的做饭、烧饭、做饭、烧饭。特别是正月初五六以前,家里每天至少会来三四波以上五六波以下的亲戚朋友,在上门拜年还很盛行的农村家庭里,过去的那些年,母亲真的是把做饭这种家务活做到了极限极致,不管多累多忙,母亲从来都毫无怨言,她做事情的矫捷和好厨艺也是那时候慢慢磨练出来的。母亲围在灶台生火、不停炒菜做饭的场景,成了我对母亲最常见最难忘最深刻且一直保留到现在至将来的美好的回忆。然而您和母亲,自己确很少吃那些有营养好吃美味的荤腥,总是把好吃的留给爷爷奶奶、我们姐弟三人或来家做客的亲戚朋友。这种热情好客、勤劳克己、大方有爱的生活处世习惯您和母亲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父亲,这些年来,您也不少被伤害、被欺骗,我有时候对您说:父亲,我们不能太善良了、太相信别人了,不是所有人都有我们一样简单纯粹善良的。您义务免费无偿帮那么多亲戚、朋友、家乡人、陌生人,在他们家庭有困难有需要有难题的时候不辞辛苦、出谋划策、忙前忙后、分文不取。您一生做过那么多的好人好事,有多少人记得您、感激您、回报您的呢?人心难测,很多人还恩将仇报,不管您辛苦不辛苦,容不容易,事情办好没办好,事后还在背后说您的不是。您太亏了,不值得。咱以后量力而为,因人而异吧。父亲说:很多人很多事情,你以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以为别人会和我们一样,是守信、真诚、善良的。事情经历后,才清楚知道明白不是。您也会懊恼,叹自己看走了眼。您跟自己说,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人和事情,再也不要帮了。可是,当事情很紧急,当别人又真的很需要帮助,你又能力所能及的时候,你又一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您忘记了自己说的,要有眼识人辨人分人。您总是教导我们,人吃点亏没什么,人一辈子很长,以后要走的路还多,就当为自己和子女积福。善良是人的本能。就这一点,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您一直人缘关系好,周围大部分的亲戚朋友还是记得您的好,并且一直尊重尊敬您的原因。您用自己的一己之力,为很多人很多家庭输出了价值,奉献自己。父亲,就这一点,尤其是在这个经济日益发达、世风现实势利、人心淡薄的社会,我们姐弟三人,包括我们身边的很多人,我们都无法做到、望尘莫及,父亲,您是有思想境界、有高度且高尚的。

父亲,您和母亲一生在为人处事上与人为善、热情好客、待人诚挚、不拘小节。在子女的教育上您们尽力了。在我们的成长期,您从精神上理解、支持和鼓励我们。作为一个父亲,您把您可以给予的,您毫无保留的给了我们。

父亲,您来到这个世界59年了,您用您的方式存活于这个世间。您写得一手潇洒的毛笔字,写得一手好文章,您起草、收录、整理、编撰、主编了第一本属于我们的任氏家族宗谱。您做为发起人,主要负责人,日日夜夜,东奔西走,到处收集整理资料,花费了大量的时间、金钱和精力。历时2年,最后给任氏家族的人发行,自行自愿购买,一本厚厚的装订成册的制作精良的族谱,只是收取了整个族谱制作过程中的些许的很少且合理的成本费,也被很多族人议论和不解,但您没有计较、理会,您说:农村社会,很多人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上过学,没有读书,缺乏同理心、没有见识、气度、格局和心胸。做人不能太计较。庆幸的是这本任氏族谱制作过程中,也得到了整个湖北省黄冈地区麻城市任氏家族中很多有爱心善心有识之士的捐赠。您没有责怪任何人。

父亲,您常说:人和人本就不同,从出生下来,到各自的家庭环境、学校教育、社会阅历、思想意识、观念、对事物的理解都有自己的想法、看法和态度。人性本善,只是由于后天的经历磨练,出现的地点场景人事物不同,立场角度不同,所有才有各种不同。要多理解。您总是这样会换位思考、以己及人、宽容、通达又有自己独立的思辨、见解、觉悟能力和思想境地。

父亲,从我记事起,不管何时,您大部分时间都是乐观的、笑呵呵的、慈祥的。记事以来,您很少很少动怒、发脾气,也从不骂人,说话做事,有自己的修养。您对子女,总是报喜不报忧。身体累了,病了,自己扛着,忍受不了才去到医院打针,连药都很少吃,您说打针来的快,病去的快,可以少花很多钱。而当我们、当家庭、当我们姐弟三人、当现在的小弟妹、小侄子有需要,开口时,您总是尽您所能,毫不犹豫,护我们周全。即使到了现在,您的小儿媳,您的俩个孙儿,我的俩个孩子,您的外孙,在您有条件的时候,总是不间断的收到您给的大大小小的压岁钱和红包。对于自己,除了打麻将,您衣服鞋子都很少买,大部分都是妈妈给您备好。您一生不讲究吃,不讲究穿。但对于家庭和孩子,您是舍得的,您是无私的。

父亲,您15岁高中毕业,爷爷奶奶也是农民出身。我记忆中爷爷很少耕田农作,在离我家三五公里的大山上守山,照看山林。我小时候,经常看到他和奶奶吵架,基本也很少回家。奶奶一生生育了五六个孩子,因为穷苦和疾病,先后夭折了几个,只剩下了现在的大姑、二姑和父亲。奶奶40多岁,老来得子,常年有头痛的毛病。自我记事起,奶奶经常头痛,病发时只能卧床休息,听不得任何声音,怕吵怕闹。所以,基本也没能种菜、更别说下田地干活。父亲没有依靠,他作为家里的独子,唯一劳动力,在高中毕业后便承担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和责任。

父亲,您一生劳碌奔波、经历坎坷。做过很多种工作,从最初的小学老师、到后来的村长、信贷社、开办酒厂、承包学校食堂、承包土建教学校、卖米粉、做早餐生意、到90年代去深圳创业,到现在专业做风水,吃百家饭,服务过成百上千的家庭,见过太多人,经历了太多事,一路上风风雨雨。家庭这些年陆续的变故,经历的大小事情,您和母亲先后自建了四五次房子,后来爷爷奶奶陆续去世,供我们姐弟三人上学读书,到我们三人这些年一一成家结婚生子,不论多苦多难多累,您从不喊苦喊难喊累。父亲,您清瘦的身驱后一直潜藏着一颗坚强、坚韧、强大不屈服的心。

父亲,看着您消瘦的面庞,慢慢苍老的容颜,渐渐佝偻不再有力的身躯,摩托车上那个风里来雨里去的身影,看到家里经历波折时,您依然乐观、坚强笑容背后的偶尔的无奈无言和落寞,我能体会和感知您的艰辛、内心的痛苦、挣扎和不易。

父亲,您曾是我心中的榜样和力量,是我崇拜的偶像。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不理解您、不接纳您、不信任您、怀疑您。我不会。我们姐弟三人不会。无论过去的您是怎样,无论家里发生了怎样不愉快的事,我们依然是一家人。父亲、母亲、兄妹、弟妹、侄子侄女我们终究在一起,这种亲情、恩情血脉相连,永不分离。

父亲,您来到世间59年了,我出生30多年。人无完人,也许您我都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不对,但那并不影响我们父女的亲情,不会影响您在我们这个家庭、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也许我们没有殷实富足的家底,但您和母亲用自己的双手所创造的,留给我们的,是您们优良的品质,为人处事的智慧,做事的技巧和方法,看待事物的胸怀、见识和眼光。您能做到的,您身上那些优良的,我们尽自己的理解、能力去学习、效仿和做到,您想做而做不到的,只要您有需要,只要您告知我们,我们姐弟三人,在余生,尽自己的力量帮助您一起去做到并完成。

父亲,人生六十花甲,明年就是您60岁大寿了。回首过往,您是一位有才华,有学识,有气度的父亲。您有丰富的内心。您有一个无比浩瀚的精神世界。您遇事沉着冷静。您一生无偿、义务做过太多好人好事,不图回报。您热心为人,帮人答疑解惑。在他们困难、有需要的时候,为他们指点迷津。您一生影响和帮助了太多的家庭和人,也许很多人都忘记了,但您并不以此自居,或者耿耿于怀。您很淡然、坦荡、无悔。父亲,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父亲带给女儿的影响是一生的,潜移默化的。这一生,百年之后,回首过往,我会因为您是我父亲,我是您的女儿而深感自豪和骄傲。

父亲,请您保重身体,替母亲,替我们姐弟三人,替弟妹、侄子侄女、替任氏家庭、家族,所有热爱您尊敬您需要您的人,保重自己。

父亲,有您的存在,世界会更多一份微笑、善良、宽容、温情和热爱,会更多一点光和热。我们、善良的人们也会因为您的存在,能得到您更多的恩惠、滋养和润泽。

父亲,所有您经历的,看的见看不见的,都在照耀着我们的生命,显示着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父亲,田震有一首经典成名歌曲:好大一棵树。歌曲原本是一首唱给老师、歌颂老师的赞歌。初次听到就天地动情、寓意深远、歌词和曲风极美、有力量且震撼、感动人心。我很喜欢。没想到您也很喜欢,后来有段时间还做为手机铃声。我经常觉得您就是曲中那棵大树。

父亲,因果循环,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您不要再这么辛苦,或者不要再转世为人,我们一起做一棵高大挺拔,有自己风骨,生命力顽强,可以感受阳光、风雨的大树吧。您是大树,我是小树,我依然在您的身边,您守护我,我陪伴您。

父亲,看到您那天微信上发来的短小诗篇,我立即不争气的流下热泪,我哭了。这些年,家里的大小事情,我们一同经历并承担,我知道并能体会您心里的难过和挣扎。我很庆幸您已近花甲之年,依然没有放弃自己,您不屈不饶且坚韧。您也在试图一次次战胜自己、客服困难、挑战命运,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为家庭和孩子继续发挥自己的余热。父亲,您真了不起。

父亲,我们姐弟三人这些年相继成家结婚生子,您还没有享过一天子女的福,我们也还没有为您做过多大、多有成就、多有意义的事。做为子女,我的内心是愧疚的。

父亲,希望明年的二月初四,我们能在您身边,有机会为您庆生,帮您度过一个特别的生日。我知道您不喜铺张浪费,一生奉献。先是和母亲一起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抚养我们姐弟长大成人,现在还在为小弟的小家庭无私付出、辛苦劳作。自己平时除了抽烟和打麻将,对自己确是极度苛刻、节俭,不喜欢麻烦别人,有困难、有苦处总是自己扛。然而,成家以后,做为子女,为双方父母尽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希望您能接纳。

父亲,谢谢您,谢谢您又给了我一次表达自我的机会。我没能提前给您准备生日礼物。这篇小文,就权当送给您的生日贺礼吧,请您笑纳。

父亲,您辛苦了。

父亲,生日快乐。

附曲:

      好大一棵树

头顶一个天

脚踏一方土

风雨中你昂起头

冰雪压不服

好大一棵树

任你狂风呼

绿叶中留下多少故事

有乐也有苦

欢乐你不笑

痛苦你不哭

撒给大地多少绿荫

那是爱的音符

风是你的歌

云是你脚步

无论白天和黑夜

都为人类造福

好大一棵树

绿色的祝福

你的胸怀在蓝天

深情藏沃土

                                谨以此文献给父亲

                                              小宇宙

                        2020.2.26湖北黄冈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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