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送给我三片昙花叶片,我把它们扦插在花盆里,只有一片活了下来,且活得很恣意,发出了好几枝细杆杆,每个细杆上又长出大大的叶。叶子两侧又长出好多叶片……
这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总也不见有开花的迹象。不过说实话,没有见过昙花开放,也不知道什么迹象预示着要开花。
我时不时地浇浇水,修剪一下叶片,看着越来越旺盛的它,一度想送给有院子的朋友。我觉得是花盆土营养不够,花盆也太小,且在阳台上,又没有充足的光照和风,才使它不能够开花。
由于懒惰、也由于不知道用什么工具把这盆长到我腰部那么高的昙花送给朋友,于是继续养着。
一盆蓝雪花在它旁边。每到夏天就开很多蓝色的花,一簇簇的。因为见惯了红的、黄的、白的花色,更觉得这蓝盈盈的,煞是好看。也因此用心的伺候着。在用心蓝雪花的同时,隔三差五地顺带着给昙花浇水、修剪。
就是这么一天的早晨,我看到了昙花的花苞。
我居然看到了一个花苞!在六月二十四号的六点二十分。
昙花诸多叶片中的一个,在一侧长出一个细长的茎,大概有十五公分长,茎的底端,一个嫩粉色的、梭型花苞挺立着!
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失声轻呼老公:快来看看,昙花开了。
然后立刻用手机拍摄,传给见过昙花开放的姐姐,因为我不确定这朵花,是开过的还是没有开过。
从小知道昙花一现,但从来没有见过啊。
姐姐说,好像还没有开过,看样子今天晚上会开,昙花基本都是晚上开放。
天呢,我居然有幸能看到昙花开放。
这个花苞不是一天就长这么大的吧?我去阳台那么多次啊,早没有发现,晚没有发现,居然就在它盛开的这天发现了。
我和这朵花,是有缘分的。我笃定地这样想。
一天看了无数次。
虽然姐姐说过会晚上开放,百度搜索也是这样说,可我还是不放心地一次次跑到阳台上去看。唯恐它趁我不在意,偷偷地开了。正如它趁我不在意,偷偷吐苞一样。
老公说你把它挪到客厅里。
不,我摆手,不要动它。我甚至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我深深体会到了李白夜宿山寺那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感觉。我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叶上花”。
到了傍晚七点零二分,我再次拍摄花苞。当把早上的与傍晚的比较,居然长大了。一天看它无数次,没有发现动静呀,怎么就长大了呢?天呢,它是什么时候长的呢?
我更不敢离开了。
我架好手机,一刻不离。我要陪着它开放。
是的,我陪一朵花盛开。
我甚至不敢呼吸,唯恐惊扰了它。而它也屏住呼吸,悄悄绽放。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我知道它在绽放,可我却看不到它绽放。
最外层的花片像菊花,长长地包裹着,渐渐地,条状的花片像手掌一样伸展开,露出了里层的花片,片片如玉一般,雪白无尘。花片继续伸展,一条一条细长的透明蕊茎上立着嫩黄的花蕊,从花朵的深处探出头。
我无法准确地记录它盛开的每一个时间节点,因为我确实没看到它绽放,可实实在在它就在绽放!
十一点多,我觉得,它完全盛开了。
它的美,让我震撼!
阳台上,客厅里,一股淡淡的、甜丝丝的香味弥漫着。
室外的天空,星星亮着。阳台上。花开着。我,醉了。
真的醉了,我居然流泪了。成年后我只有喝醉的时候才流泪。
我不知道是我看着花,还是花看着我。我们看似都无声无息,而其实内心都在澎湃着。
我就这样坐着,它就那样开着……
深夜一点多,它还是那样开着,我还是那样坐着。可我知道,我和它已不是前一刻的我和它。
而终于,我没有熬住,两点多,我准备去睡了。
它,是在盛开?还是在凋谢呢?我看不到,我不敢确定。
当我早上起来再去看,它已经又还原成我初次见到它的样子,成为一个梭型,只不过不再挺立,而是下垂着。
昙花,一现。
它已凋谢,我呢?
我不忍摘下凋谢的它。
直到几天后,那垂下的苞干瘪枯燥。我还是不忍心摘下。
现在,它还挂在那里。
就让它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