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子和月经共同书写人类历史

文/宋小君


小时候,我一直认为,男孩和女孩唯一的不同点,在于他们是站着还是蹲着撒尿。

站着撒尿的好处显而易见。

我小时候,每次撒尿的时候,都有一种睥睨众生的优越感。

男孩把小鸡鸡当成一种天生的玩具。

为了配合这个神奇的玩具,我们也发明了与之配套的游戏。

比如画圈圈。

游戏规则很简单:找一片干燥的土地,比赛的小伙伴站在空地上,以自己为圆心,掏出小鸡鸡来三百六十度旋转撒尿,谁画的圈圈大,谁就获胜。

我每次都赢。

因为我掌握了这个游戏要点。

首先,玩游戏之前,要喝足够多的水,就像骆驼一样,做到胸有成竹,膀胱有尿。

其次,撒尿的时候,切记小腹绷紧,气运丹田,这样有利于保持匀速,控制尿量,画出的圈圈又大又圆。

童年的时候,每次玩儿这个游戏,都会被女孩们远远地围观。

我知道,她们一定打心底里羡慕。

因为她们先天就没有条件玩这个游戏。

她们要蹲着撒尿,像是马路上经过的洒水车,不弄湿鞋子已经谢天谢地了。

我当时觉得,男孩和女孩的区别,其实就是水龙头和莲蓬头的区别。

后来,男孩长成男生。

女孩长成姑娘。

男生们虽然很怀念画圈圈,但再也不敢当众玩这个游戏,否则会被人骂变态。

为了弥补这个遗憾,男生开始把小鸡鸡当成武器,并用这种武器,玩另一种更为吸引人的游戏。

这种游戏成为男生追求姑娘的基本动力。

姑娘们依旧蹲着撒尿。

青春期,每次经过女厕所的时候,都看到姑娘们在谈笑着排队。

因为她们没有小便池。

所以,无论是商场、学校、还是其他公共场所,女厕所的姑娘们,永远都在排队。

而此时,男生们正在用激昂的水柱打击着小便池中央的卫生球。

后来,马桶出现,在有姑娘的房间里,翻下马桶圈成为一种基本的礼貌。

站着和蹲着,成为男生和姑娘重要差别之一。

我又想起童年的一段往事。

冬天,我上初中,住集体宿舍,大通铺。

宿舍由两间教室改成,住了两个班,八十多个年轻的小伙子。

把八十多个年轻的小伙子关在一个房子里,简直就是作孽。

冬天太冷,公共厕所离着宿舍好远,冬天半夜起床撒尿成为整个青春期的阴影。

但是,男生们都有创造力。

宿舍楼门前长满了冬青丛和松树,在北方这两种耐寒的植物提供了冬天里绝大部分的绿色。

冬天深夜,你可以看到,整个宿舍区的冬青丛和松树前,都冒着热气,像是一整片天然气田。

那是起夜的男生们在撒尿。

姑娘们自然不敢这样做,否则暗夜里无数白晃晃的屁股,会便宜半夜巡夜的大爷。

她们只能不远千里、成群结队地赶赴公共厕所。

蹲在坑里,冻着屁股,仰望着满天繁星。

怪可怜的。

在童子尿的浇灌下,不到半个月,冬青丛和松树先后枯黄,一片一片地死掉。脚下的土地,在中午太阳暴晒之后,可以晒出盐粒儿。

男生们把宿舍楼门前,变成了盐碱地。

很快,学校特意发了通告,禁止对着冬青丛和松树撒尿,否则被巡夜的大爷抓到,算作违纪处分。

无奈之下,男生们再次充分发挥了天才的创造力。

每周五宿舍大扫除的时候,床底下会滚出大大小的瓶子,有时候是250毫升的可乐瓶,有时候是1.5升的大可乐瓶。里面都装满了黄色的液体,不知道存放了多久,有的都已经有了沉淀物。

我见过最夸张的是,在床底取出一个巨大的暖瓶。

班长打开那个暖瓶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不知道是谁,收集了整整一暖瓶的童子尿,令人钦佩啊,竟能如此有情怀。

把童子尿存放到可乐瓶、暖瓶里是个技术活,无他,唯手熟尔。但是只有男生能办到。不信,你用莲蓬头往可乐瓶里灌水一滴都不能洒出来试试。

这又是姑娘们无法享受的特权。

我对姑娘们充满了同情,甚至是怜爱。

长大了,我很快发现了男生和姑娘的另外一个重要差别。

那就是保鲜手段。

在动物界,蛇蜕皮、螃蟹蜕壳、猫狗脱毛,它们用各自不同的方式来保持始终新鲜的状态。

青春期,男生们荷尔蒙分泌旺盛,加上每天又要看到无数二十几岁的漂亮姑娘,就像猴子看到满院子成熟的蜜桃。

但是在土地公公,也就是班主任的监督之下,这些蜜桃只能看不能摸,更不用说吃了。

淤积于内,不得不发乎于外。

梦遗成为唯一的出口。

男生们以每周一次或者数次的梦遗来保持新鲜。

我想起我第一次梦遗的经历。

还是初中住大通铺宿舍那一年冬天。

外面下着雪,天特别冷,呵气成冰,连大爷都不来巡夜了。

八十多个男生蜷缩在大通铺上,互相取暖。

我缩在被窝里,打着一个快没电的手电筒,看着喜欢的姑娘的一张照片。

那姑娘叫青青。

照片是我花了一包棒棒糖的代价,从她的女同桌手里换来的。

手电筒昏黄的光晕打在青青的脸上,美不胜收。

我一想到她白天对我笑,就魂不守舍地睡不着。

我也忘了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多久,后来,手电筒没电了,我终于睡着了。

很快,我在梦里见到了青青。

奇怪的是,在梦里,青青好像换了一个人。

她笑得特别甜,一边笑一边凑近我。

在梦里,我也换了一个人,我变得特别大胆。

青青靠近我,我一下子就脱掉了她的衣服。

奇怪,在梦里,衣服特别好脱,就像剥一个桔子,一扯,里里外外都扯下来了。

我看着就像是个桔子似的青青,感觉有一团火从胃里一下子窜到小腹里。好像我突然练成了六脉神剑,走心、走腰腹、走鸡鸡。

我猛地惊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说实话,我当时很恐惧,毕竟十几岁了还尿裤子,传出去会被江湖中人耻笑。

我一把攥住,穿着秋衣秋裤,来不及披上外衣,就一个猛子冲出去。

赶到厕所肯定是来不及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都这么大了,还是控制不住什么时候该撒尿,什么时候不该撒尿。这是病吗?

终于,我对着宿舍外面,新种上的松树,断断续续地解决了史上最少的一次嘘嘘。

我素来以量大闻名于世,泼墨挥毫,能画出直径两米的大圈。可是现在竟然只有这么一丢丢,而且颜色也不对,我真是吓坏了。

后半夜我几乎没怎么睡,一直被“为什么尿是白色的”这个问题困扰。

第二天,我虚心地请教了我的好朋友徐刚。

徐刚听罢,哈哈大笑,以一种老教授的口吻对我说,孩子,这叫遗精,又叫梦遗,就好比你往一个杯子里不停地倒水,水满了你还倒,那水当然要溢出来。我每个礼拜都遗,你没看我带了六条内裤吗?

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我又问徐刚,既然梦遗是男生的保鲜手段,那姑娘专属的保鲜手段又是什么呢?

徐刚冲口而出,就是“那个”。

那个是哪个?

徐刚也说不清楚,只是不容置疑地答道,那个就是那个。

很明显,徐刚回答不了我的问题,于是,我带着这个神秘的问题,请教了王雪丽。

王雪丽是体育生,训练项目是五千米,跑起步来虎虎生风,大腿和小腿都有一股结实的美。

操场上,我常常看到王雪丽穿着高弹性的运动裤,露着大腿,额头和胸脯上有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得闪着光。

王雪丽为人豪气,是女生中的大姐大,经常替班里柔弱的女生出头,据说,曾经把往女生书包里放蛇蜕的男生打哭。

那是一堂体育课,天气很好。

我和王雪丽坐在双杠上,晃着腿。

我问她,王雪丽,你们的“那个”到底是什么?

王雪丽愣了愣,看着我,你问“那个”干什么?

好奇。

王雪丽想了想,说,“那个”就是“例假”,我妈说,那叫“月经”,我奶奶说,那叫“落红”,其实就是女孩子每个月流一次血。

我忍不住赞叹,姑娘可真不容易,原来每一个月都要流一次血。

我的好奇心还没有得到满足,继续问,那是从咯吱窝里流血吗?

王雪丽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当然知道姑娘流血的位置不是咯吱窝,就像我梦遗的地方也不是咯吱窝一样。

爸妈口中,从咯吱窝里生出孩子来是个谎言。

从那天开始,我又明白了男生和姑娘的一个明显的不同点,那就是,姑娘们身上永远都带着一个好不了的伤口,五十岁之前,每个月都会流血。所以,姑娘们大多敏感、娇弱、容易受伤,需要呵护。

我曾经好奇地幻想,如果全世界的姑娘们在同一天来“那个”,那诺亚方舟是不是会漂浮在一片汪洋血海上。

“那个”就是姑娘们的保鲜手段。

保持她们笑容干净,声音好听,皮肤柔软,气味甘甜,内心敏感。

因为身体里面多汁水,所以姑娘们爱哭。古人才说姑娘是水做的骨肉。因为要流血,所以姑娘比男人辛苦,天然的应该受到男人的照顾

一切都有理由的。

精子和月经,就是男生和姑娘的区别。

男生梦遗,姑娘初潮之后,对于彼此而言,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了。

男女这两个物种,相互吸引,对彼此好奇,慢慢建立起美好的联系——爱情。

后来,读了人体解剖学,读了历史和进化论。

对于姑娘与人类的关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父系氏族和母系氏族。

父系氏族的历史,由精子书写,代表着硬。

母系氏族的历史,由月经书写,代表着软。

后来,黑奴解放,男女平等,人类的历史开始由精子和月经一同书写。

男人女人渐渐水乳交融,接受着彼此的相同和不同。

开始一起随时随地、不受季节限制地创造人类。

男人遗精,姑娘流血,男人和姑娘相爱,做爱,人类才得以进化。

对于男人来说,阳具是保护姑娘的武器,擎起来的时候,除了给姑娘高潮,还能给她们更为重要的——安全感。

对于姑娘来说,男人有时候是依傍,有时候是父亲,但更多的时候,一旦躺在姑娘怀里,男人永远是孩子。

所以,男人和姑娘的区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男男女女,本就是互补的生物。

那就相爱吧,让精子和月经继续书写缠绵的爱情,书写整个人类的历史。

但愿今晚不梦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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