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接待了Klu及其女友。
远远在学院门口看到他们,才发现Klu比我记忆中还要高。
送他们上车的时候,Klu回过头来说谢谢你今天的招待云云。我一边微笑一边开始短暂地走神,想起两年前,也是这个时候,Klu最后一次来西区找我,非要跟我一起去吃烤串喝啤酒。我掐着点送他去坐校车,他不愿意离开,于是我胡乱找了些“很高兴认识你”之类的话来搪塞时间的空白和尴尬。后来他回忆起这件事,愤怒地表示:我不喜欢你说那种套话,感觉对你来说我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同学。后来的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我大概理解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普通。每个人年轻气盛的时候都一样的想要拥有不凡的人生吧?不过当时的我被幽默生活的狗血洒了一头一脸,再拾不起中二的幻想,对所有波澜起伏的剧情感到疲惫不堪,只想要淹没于茫茫人海,想和所有别的普通女生一样,拥有一份平凡的工作、平凡的感情、安静的生活。
后来我渐渐意识到其实我一直拥有不一样的选项,我可以有不一样的选择——并且更重要的是,真实的我到底渴望的是什么呢?如果渴望的的的确确和主流大众的不同呢?于是我开始提醒自己,不要再说那些言不由衷或毫无意义的场面话,拨开迷雾,更诚实坦然地生活。
整整两年过去了。一切好像画了一个圈。不过,此刻的我和Klu,交换了位置而已。或者,可能都有了对自己更有意义的改变。
送走他们之后,我一个人撑着伞沿着河边慢慢走回学院。街道行人稀稀落落,在夜色和雨丝的笼罩下,一切有一种十分虚无的感觉。Klu给我发来消息说,临出国前这一趟旅行,见了他曾经的偶像和我,都是他大学时代对他改变很大的两个人,算是对自己毕业前的交待。
我大概能了解这种仪式感对他的重要性。所以也没有忍心拒绝他来看我的要求,忠实地履行着一个导游学姐的职责。只是听到这一段话,实在是惶恐胜于荣幸。我从来没想要试图改造他的人生……最多,只是希望他可以活得更放松和幸福。不过他显然享受他的生活,并且一切看起来还很不错——看起来我才是那个需要被改变的家伙呢。那我又有什么改变别人的资格和必要呢?
我倒是曾无比努力地试图改变家人的观念和生活。结果只是无尽的争吵、泪水和痛苦——也许还有别的非显性改变吧。但是太难了。我放弃了。不想再钻牛角尖去执拗地改变什么,也不想再去证明什么。
如果我们能够知道,所有主观对别人的改变最后都会徒劳无功,最多只是暂时把别人的生活轨迹拉到偏离生活常态的一点点,然后也许他们会像橡皮筋一样,“嘭”地收缩回原来的地点,那么,我们是否还会对改变他人兴致勃勃?
生活着,爱着,不带恐惧地接受着生活馈赠的一切悲欢,像大海接纳着雨滴。希望身边的人幸福,希望自己的存在可以给身边的人带来幸福;但也并不强求。我不知道能不能为你带来欢笑,但至少,想为你擦去泪水。知道这个就够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大海浩淼,景色迷离,只有想靠岸的人,才会回头。
嗯,我还是存在主义者。
和Klu的交集对我完全是一场意外。忘了有没有跟他说过谢谢,总之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啰嗦。开头结尾,我都感激。
刚才Klu又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解释昨天我随口戏谑地问他为什么为了补充蛋白质执著于吃牛肉,不干脆吃蛋白粉。他说想到一个类比:蛋白粉之于牛肉,犹如多巴胺之于爱情。
哈哈哈哈哈。我在喝水,一口水呛住。这么鸡皮疙瘩的比喻……而且哦……我倒觉得,如果可以直接口服多巴胺,没准儿也会是如同阿司匹林一样拯救无数头痛众生于虚无深渊的伟大发明。
嗯,我依然可以用古怪的幽默感,来欣赏生活的伟大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