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周日,天光尚浅,两枚小神兽已撕扯成一团。
玩具、遥控器、说不清的委屈与偏爱,都成了交锋的理由。
我安然旁观,不介入不评判——只要不出格,就让童年来练习和解。
终局:陈前泣不成声,陈堃胜而不欢。
两娃终于没绷住,问道:“妈妈,你为何只看戏?”
我抿住笑意,摸摸他们的头发——
“因为你们的事情,要学会自己解决。”
【午】
日色晒褪,光淡得像晒旧的丝带,斜斜垂在书桌上。这样的午后最宜练字。宣纸平展,墨在砚中徐徐苏醒,像被时光遗忘的深潭。
我临《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笔锋转提,似远寺落叶,不惊不飞。蝉声织网,窗外世界被过滤得只剩细密的白噪音。
两个娃也没闲着:
一个背对我拆汽车,螺丝、齿轮、弹簧,一一拆出宇宙的暗语;
一个伏在左侧画山水,山不似山,水不似水,却具体得让人不敢挪眼。
执笔的我、涂鸦的娃、拆玩具的小人儿,同浸在一方暑气里,倒也各得一份清凉。
【昏】
日头西斜时,我们决意出门兜风。
巷口无风,树影贴在地上,薄得像蝉翼。
陈堃拽出自行车,一蹬脚就冲了出去,像追着风的小鸟。
车轮碾过水泥地,暑气被惊得“嗤”地一声,像个破了的气泡,转瞬就散了。
公园依旧热闹,跑步的、摆摊的、遛狗的,各有各的奔头。
两娃在路边拾得一只“捕鱼神器”——不过是可乐瓶子系了根绳子。
他们时而趴着,时而站着,额前的碎发被汗黏成一缕缕,眼里却亮得像盛了星光。
夕阳努力从乌云的缝隙里探出头,洒下柔和的光。蝉鸣声不紧不慢,和着云影、日光,在空气里漾出淡淡的悠然,似让时光都舒缓了下来。
【夜】
夜将合未合时,暑气已退到窗根下。
我重新铺开宣纸,补上白日未竟的那行《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笔锋落处,墨香似有若无,像雨后初歇的风。收笔抬头时,檐角还挂着最后一抹日光,将落未落——仿佛替我们守着这一日的小秘密。
暑热、临帖、骑行、捞鱼,再配上一阵不疾不徐的晚风,这一日便被一页字帖轻轻收束,又被檐角的余光悄悄记取。
明日仍长,而我们在这平淡的日子里,并肩走过了整个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