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2020年8月6日  星期四  晴

周国平说:“世上有味之事,包括诗,酒,哲学,爱情,往往无用。吟无用之诗,醉无用之酒,读无用之书,钟无用之情,终于成一无用之人,却因此活得有滋有味。”花草鱼虫、诗酒书画、文学哲学、友情爱情,这些最无用的东西却是人生中最有趣味的,是叫人一辈子最难忘怀也最难舍弃的。

庄子在垂钓时,有两个人过来对他说:“楚王听说你很有才,想请你去做官。”庄子却头也不回地说:“做一只被供在庙堂的千年神龟,还不如做一只在泥潭里打滚的乌龟自在快活。”如果因为当官而失去了心灵的自由和快活,那么这个官不做也罢!因此,古时候有那么多高人隐士藏匿于市井之间,做一个恬淡自在、清心寡欲的农夫、匠人,远离权术、利益的漩涡,不会让自己卷入其中而不可自拔、深受其害。

生活中的乐趣,往往不在有用的事情上,而在那些看似无用的个人爱好中。因此,要允许别人做一点无用的事情,也不要将自己困在“有用”二字上,成为一个有用却无趣的人。木心曾说:“无为是一种为,不是一种无。同样的,无用也是一种用,而不是无。”

如果每天都为了做“有用”的事情而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这其实并不可取。蒋勋老师说,“忙”字是“心”加上死亡的“亡”,如果太忙,心灵一定会死亡。如果心都死了,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呢?不要老是想着去做有用的事情,而是要在做完这些事情后放松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让自己可以休闲下来、享受生活。

我在北京的学习生活紧张而忙碌,只要跟着阮教授上班就没有一刻是可以闲下来的,问每个患者的病史、写病历、做体检、给监测排卵的患者登记、做记录,老师的病人来自全国各地,还有许多疑难杂症,一天下来要看七八十个患者,我们也要跟着老师不停地忙碌。

即使如此辛苦,也挡不住我每日清晨从宿舍上班骑自行车到妇产医院,傍晚骑车回宿舍,在别人看来,完全可以乘地铁、公交的,这骑车上下班无疑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是非常无用的事,但对于我来说,骑车的过程却是一种享受。

每日清晨,朝阳初升,彩霞飞舞,清风扶耳,草长莺飞,感觉世间美好与自己环环相扣,恨不得给世界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傍晚骑车披着夕阳西下的金色光芒,倦鸟归巢,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我的心也在回家的路上而慢慢安宁,不再为繁忙的工作所累了。

每日的骑行,仿佛就是自己跟自己的对话,把自己放空,交给呼吸与飞奔,变得神清气爽起来,以至于一整天的繁琐、枯燥工作也变得活泼、生动起来!

每天下班后因为不用做饭,有大把的时间属于自己,常常会到附近的公园里转转,比如古塔公园、白鹿公园、兴隆公园等等,北京的公园超级多,而且都非常安静,在葱葱郁郁的大树间,在绿油油的草坪上,在微波荡漾、满湖荷花的湖边,在鸟击长空、鱼翔浅底的河流边,给自己发呆的时间,回到自己的内心,让自己了解生命,这背后是一种对生命的透彻理解和深刻热爱!

是啊,生命那么短暂,何必总是匆匆忙碌,偶尔停下来,做些无用的事,读书、骑车、观花、赏鱼、听歌、漫步……在有用的事情之外,做一点无用的事,才有可能让生命多些质量的色彩,多些有趣的韵味,精神之花也才不会枯萎!毕竟,生命不只是消费和使用,还需要奖励和享受!生命不只是苦难凄楚,更多的还应该是美丽快乐。

今天下午就到了离宿舍不远的白鹿公园里走了一会儿,这里在明朝时期即为皇家饲养白鹿的场所,具有很深的历史渊源,因此叫“白鹿公园”,在古代白鹿被视为神兽,是吉祥和幸福的象征,它们悠然从南山飘逸而出在开阔的原野上恣意嬉戏,所过之处,万物繁荣、五谷丰登、万家康乐。

公园里到处都是形似白鹿的自然山石、白鹿图案石雕、白鹿雕塑等,这里的白鹿文化特色让我想起了陈忠实的《白鹿原》,想当年这部百万字的巨著我居然一口气看完了,中国乡土的神秘现实魔幻让我着迷,简直就是中国版的《百年孤独》。

一到白鹿公园里就看到满树的海棠都结果子了,千个万个压枝低,那么多白的海棠果开得那么热烈,让我的心都跟着热闹起来,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小海棠果,真的有些震撼。满路上还有小的青苹果、青山楂、青枣、青桃子、青杏子等都在枝头闹腾着,它们都是那么青涩而可爱,这盛夏的果实真的让人陶醉。我漫步在果树林间,清新舒畅,野趣横生,大自然真的可以治疗我们,可以让我们整个繁忙的心情放轻松,找回自己。

正如梁文道在《悦己》中所说:“读一些无用的书,做一些无用的事,花一些无用的时间,都是为了在一切已知之外,保留一个超越自己的机会。而人生中一些很了不起的变化,正是来自这种时刻。”

是啊!除了亲近大自然,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每天写豆腐块文章。连我的导师都说:你跟着我上班这么忙,下班回去了还有精力去写,真的不错!医生中能够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写文的人不多的!而且你的文笔也相当不错的,非常有才!”老师的这番鼓励让我充满了力量!有时候真的好累,都没有写下去的勇气了,但是,有许许多多人的支持,他们阅读我的每一篇文章,这让我有坚持下去的理由。

写文章其实不是堆砌文字,而是与自己灵魂的对话,当你爱上了这些与文字为伍,与灵魂对话的方式时,你就会拥有一个一般人无法抵达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天马行空,你可以主宰所有文字,你可以与历史上最伟大的哲学家交流,你可以自由自在翱翔于思想的天空。当你爱上文字的那一刻,你就不会觉得码字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了。

当然,写文章于我而言是无用的,在现实生活中,它不会让我因此赚钱,也不会让我因此有名,可能有时候还会给我找些麻烦。但是,我就是无怨无悔地爱上了文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生命不息、码字不止。

即便是放弃了许多享乐的时光,即便是失去了上升的通道,我都无所谓的,人的生命里有比金钱、利益、权力更重要的东西,比如理想、兴趣爱好等。这些无用的文字让我的精神得到寄托,让我的内心得以丰盈,让我的生命因此而绚丽,即使让我放弃那些所谓有用的东西,我也会无怨无悔。

苏东坡曾在与好友张怀民夜游承天寺后感慨: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意思是:哪个夜晚没有月亮?哪个地方没有竹子和松柏?只是缺少像我们两个这样的清闲人罢了!

我们这一生很短,我们终将会失去它,在这个世界上匆匆走一遭,成不了几件事,也没有什么能够带走。所以不妨让自己有一些闲, 做一些无用的事。读一本书,来一次远足,唱一首歌,写一首诗……很多事有我们不曾知道的乐趣!半生已过,终于明白生命的真谛,愿我们可以时而有闲,骑车、品茶、读书、写文等,全身心去享受这“无用”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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