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地教书,每逢寒暑假回家一次。因为今年过年比较早,返程时恰巧赶上春运。一路上,所见所闻所想,心中颇多感慨。
往候车室里一坐,根本不用手机消磨时间。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各种各样的神情,焦急的,喜悦的,雀跃的,不耐烦的;独来独往的,拉家带口的;掩不住的全部都是回家的渴望与迫切。
一向觉得,以我的经验,最接地气儿的地方,莫过于菜市场与火车站了。纵然你平日再高冷再矫情,一进菜市场,一到火车站,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两个字:真实。
距离检票还有很长时间,可是大家都坐不住,在检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上学的,打工的,探亲的,归乡的,大都是大包小裹。不时地抬头看看电子显示屏的提示,不时地低头看看手机或者手表,都感觉时间仿佛停滞不前。终于等到了检票的那一刻,人群簇拥着往前走,偶然间我回头看了一下后面,长长的队伍缓缓移动,再次感慨,真的是要过年啦!
现在无论大人小孩儿,张嘴闭嘴就是年味儿淡了,究竟淡在哪儿了呢?我们这些85后应该说从小到大经历了物质条件从温饱到小康的整个过程。
小时候过年,有太多的期盼。
其实想来,过年归根到底还是过“人”吧!平时聚少离多的亲人,只有在过年这几天才能赶回来团聚。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去姥姥家过年的那些场景。姥姥姥爷有三儿三女,女儿都住在同一个镇上,儿子都不在身边。平时也偶尔和女儿们抱怨孩子们不常回来,可真见了面,哪里还舍得责怪一言半语,全部都化作满桌子的丰盛菜肴。我姥姥姥爷都是那会儿闯关东过来的,骨子里都是山东人的质朴勤劳,教育子女也比较严格,我妈妈兄弟姐妹几人,都做事认真,做人本分,一家人感情深厚。然而,姥姥姥爷分别在我上小学和初中时因病过世。包括我的爷爷奶奶也走得太早,让我经常遗憾没能好好地孝敬几位老人家,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多么令人每每想到便无限感伤的一件事。随着老人的离去,年轻一代的成长,我的大舅二舅也都有了自己的第三代,过年回来的次数也减少了,再也没有了之前一大家人两桌子都坐不下的过年时的景象。到了现在家里填人进口,可是总感觉没有老人家,缺失的不仅仅是一点点。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我们能做的除了珍惜还是珍惜。越长大,经历的事儿越多,遇到的人越多,受过的伤越多,才愈发明白亲人之间的感情是多么难得。
之前有段子生动地描写了关于东北小孩儿过年压岁钱,我们最爱听到的话是:别撕吧,这是给孩子的;我们最怕听到的话:妈先帮你收着!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真的超级乖乖的,我身边接触到小我们几岁的90后就明显比我们个性鲜明,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敢想敢做,实话。于是,我们就傻傻地把压岁钱交给大人保管啦!现在多想问一句,爸爸妈妈,压岁钱去哪儿啦?时至今年,我已经俨然到了给小孩儿发压岁钱的年纪,说出来全部都是眼泪。不知道是否能做到,但现在的想法是以后我家孩子的压岁钱一直给他/她存起来,等到什么时候一起送出一个大大的surprise。
现在之所以感觉年味儿淡了,无非是因为物质生活的极大提高,再也找不到从前的诸多期待。小时候自然不像现在的生活这样好,鸡鸭鱼肉早已成为家常菜肴。那时候只有在过年期间才能真真正正的开荤啊,在过年前几天,妈妈便开始做准备,最主要的任务是要把猪蹄,肘子等等一系列都煮出来,于是那些天家里便总是弥漫着肉香味儿。等到过年时,真的是觉得什么都好吃。不过印象最深刻的是每次在姥姥家一起吃饭时,我们几个小孩最愿意做的,就是抢鱼眼睛吃。其实味道不怎么美味,里面硬硬的,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那一点小小的满足感。
还有一个重要的回忆自然是关于新衣服。看从前的照片,有几年我们的新衣服还是家里买布,然后去裁缝铺做的。最喜欢的一套紫色的,上面全是各种小动物的图案,萌萌哒。还有一个毛衣也是我很喜欢的,是老姑给我织的,然而织大了,第二年才穿上。那是一件白色的,马海毛织的,所以毛绒绒的,有一只蓝色的小松鼠图案,领口还点缀着几颗水钻。我妈妈那一辈人,各个都是织毛衣好手,像我妈妈只会简单的针法,简单的图案。可我老姑绝对是织毛衣圈的大咖,各种图案各种针法,我们兄弟姐妹这么多人童年最炫酷的毛衣,无一例外都出自老姑之手。到了我们这辈人,织毛衣无疑是又一项失传了的技能。新衣服不到新年是不可以穿的,于是每天都要数着手指头看还有几天过年。时不时地踩在凳子上,打开高高的立柜门,把新衣服拿出来看看,每每有亲戚来时,没准还可以试穿一下,开心到爆炸。
我们家住在火车站附近,我们住在这面,姑叔家大都住在那面,被我们称作“道东”。每年初一早上吃过饭之后,妈妈就早早地让我和姐姐出去拜年,走一圈下来,不仅有压岁钱,还有满兜糖果。相信太多的小伙伴儿都有童年攒糖纸的习惯吧。
这样一年又一年,却不知何时起,感觉过年渐渐失去了吸引人的魔力啦。
太多都没有变,又有太多都变了。
淡去的年味儿,是我们所有人都回不去的曾经。
回不去了,那童真无邪的年纪;
回不去了,那么多那么多的期待;
回不去了,那些定格在照片里的美好时光;
回不去了,那些越久远越深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