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分不清楚现在是2015,还是2010年。所以只能看天气了。
外面阴雨绵绵,真是睡觉的好天气。
我又做了一个梦,一个等了五年的梦。
我是铃铛,五年前是初三,毕业的时候只拿走了一皮箱子衣服。
校服,书本,行李,能扔的扔了,能卖的卖。
我没和任何人拥抱,没有说着动听的离别话语,只是走到校门口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是张伟和刘岩。
刘岩识相的给我和张伟单独告别的机会,我还是感激她的,谢谢我这个最好的闺密抢了我男朋友之后还这么好心的让我们道别。
张伟率先走过来,他总是这么从容淡定,好像古时候的王者,即使刀子逼在脖子上,他也会温柔的对你笑“别怕,不疼的”的确,在我发现他俩背叛我的时候我是感觉不到疼的,已经没办法感觉到疼了,怎么办呢,我可是铃铛啊,所以我不能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张伟还是侧身摸了摸我的长发,只是这次我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
他笑笑,“你报五中了?”这笑显得那么力不从心,他的脸色竟像宣纸那样苍白,仿佛一击即破。
他报的是铁中,我知道,那是初二我们刚在一起约定好的学校,只是到最后倒像是我没守约。
他说,“铃铛,到了五中不要这么相信别人了。我会去五中看你的。”
他又伸出手想摸摸我头发,我没有躲开,他很满意的笑了笑。
这一次是我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也是最后一次。
在梦中,一段段像幻灯片似的冲击我的大脑。我看见一个叫铃铛的女孩子天天打架,为了她在学校里看到的任何不平等的事情,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说铃铛是疯子。只有那个瘦弱矮小的刘岩还会小心翼翼的说着“铃铛是好人”这种引起哄堂大笑的“谎话”。
铃铛总是在说“我们刘岩呐我们刘岩”一旁的张伟总会摸摸铃铛的头发,笑得一脸宠溺,“她是你孩子吗,你对她太好了”这时候的铃铛总会没有平时大姐大的霸气,一头窝在张伟怀里,“张伟,刘岩是我朋友啊,我们一定要对刘岩好的,不然那些女生总会欺负她”
梦里又换了个镜头,我看见铃铛到一个小旅馆面前,颤抖的双手握着手机,忽而像是下定决心疯了般向里跑去。
过了一会儿铃铛面色惨白,颤颤巍巍的出来,身后跟着跑出来的张伟。
张伟从后面搂住铃铛,说着安抚她的话,可是现在的铃铛又怎么听的住呢,不言语,不哭闹。
张伟终究放开了铃铛。
那时候的他们总是倔强的,一个不回头,一个不挽留。自此错过。
回学校不久,班里两三个女生或转学或称病休学。铃铛知道这是张伟搞得鬼,那三个女生既是平时欺负刘岩的,也是那天通知铃铛去小旅馆的人。
忽而镜头一转,看见铃铛穿着五中校服在雨里飞奔,剪短了的头发贴在脸上,消瘦的小脸上被雨水冲洗的煞白。平时神采奕奕的大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她怒吼着,哭泣着,可是街道上行人无几,大雨掩盖了她的嘶吼,又喊给谁呢?直到跑进一个十字路口被货车撞倒在地,原来嘴里说的是“张伟,别走”
那天货车司机,救护车护士一定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儿头上流着鲜血,浑身浇透却不放弃的向前爬着,直到被拽上支架,她才仰头一望,痛苦的闭上眼睛。
忽然一个冷颤,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窗户被吹打开了。起身想去关窗户却一阵强风把书桌上的稿纸吹散在地。我站在窗边愣愣的看着稿纸,任由风雨吹打着。
不一会儿护士进来,果然一脸不耐烦,将我推开关上窗户,蹲在地上一张一张的捡起稿纸。
“4607号,你写这么多对不起,谢谢干嘛啊,神经病吧?”这个护士总是这么尖酸刻薄的。
可是她也没说错,我现在就是4607号,而4607是精神病患者的代号。
我笑了笑,“护士,我要出院”
她果然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笑了,还是我这五年来终于说话了。
趁着护士出去办理我出院之前的精神状况检查的空挡,整理这五年来的“对不起谢谢”。
低头在柜子里抽出一个信封,是五年前那个雨天刘岩给我的信,也是我发疯的原因。
“铃铛,我恨你。
我恨你总是自以为是,恨你总是强出一头。恨你抢走张伟,恨你得到他全部的爱。
可是你呢,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信张伟,你就不会放弃他,在他家里面临破产,在他不得不忍得病痛出国躲债的时候,你还在耍着你的大小姐脾气。
你以为,你真的很了不起是不是,因为你,张伟得罪了多少他爸爸领导的儿子。
因为你,他贿赂老师,拉拢学生保护你,可是你呢,只一味着因为家里父母离异挥霍着自己,也耽搁了张伟。
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先认识的张伟,可是他因为我喜欢他而逼着我退学,却因为你的一句话又把我留在身边,准确的说应该是你的身边。像只狗似的讨你欢心
你以为我和张伟背叛了你,呵,你知不知道他压力有多大,你知不知道他的病有多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喜欢他,你凭什么在旅馆面前放开他的手,任由他倒在地上。
铃铛!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是我现在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五年前的那个雨天,我住了一个月的医院,接到了刘岩自杀的消息,接到了张伟因为过度食用安眠药导致休克窒息死亡的消息。
即使妈妈握着我的手痛哭,抱着我颤抖着我也再没说过一句话。
原来他们青梅竹马
原来他是张伟哥哥,她是司机叔叔家的刘岩妹妹
原来张伟爸爸已经逃去国外
原来张伟因为家族事业患上了抑郁症
原来这是一个局,一个把我推出去的局。
恍然记得张伟曾经抱着我哭,颤抖的像个孩子,我也是紧紧抱住他一遍遍的问着怎么了,他抬头望我,说“铃铛,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这五年来我一直做着同样的梦,分不清真实与幻境,就像个教徒一样极力想洗清自己的罪孽,所以我一直在梦中渴望着救赎,我也一直活在过去中,如果要我真的重返过去,我只想回到五年前,在校门口,抱住那个苍白少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谢谢,幸好我还爱着你。”
只是,我再也梦不到你了,那就在另一个世界见吧,我的男孩,张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