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北方平原,十一月一过,大雪就纷纷扬扬地包裹了整片铅色的天空。渐过子时的夜色里,小小的村庄安稳地熟睡着。
在村庄最北端的一间院子里,靠近南墙边,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是梅花。
早已过了枣树繁茂的季节,如今,枝叶凋敝的他,本该像往常一样沉沉地睡去,可是今年,他却在寒风层层鞭挞下,迟迟没有倦意,他凝视着不远处的墙角下,她还是没有开花。
`你睡吧,枣树,我没事的。`像是暮鼓在黄昏里的独奏,她说。
他晃了晃干枯的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呆滞而坚定。
冷风划破天空的耳鼓,傲慢的降落在院子里,盘桓着。
气氛沉默而凝重。
`我还能再开一次的,枣树,我生命中最后一次。`她突然开口悄悄地对他说。
他愣了愣,一种浸入骨髓的痛感袭遍全身。
`嗯,我相信你。`一晌 他平静地回道。
`嗯,就在今晚。`
`嗯,就在今晚…我在这儿`他低声呢喃。
`嗯,`她在心里说。
天际渐渐漏出一丝曙光,暗蓝色的天空却愈发让人感到冰冷。
她一次又一次奋力地撑开羸弱的花苞,先是一朵,两朵,再是三朵,十朵,风越是傲慢,她越是奋力,终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满枝幼小而美丽的生命们,新生在她垂垂不堪重负的枝干上,欢欣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她欣慰地摇了摇羸弱的枝。
她看着他,轻声的说了句什么,摇了摇羸弱的枝,缓缓地安静下来。
他依旧沉默地看着她,几十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像现在一样凝视着她。
`我听到了。`
`其实能撑到现在都是因为我放心不下 。`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么多年来独属于他的美景,缓缓地安静下来。
冷风无心而傲慢,在旭日初起的缝隙里,将满枝新梅,催落一地。
好像没人懂得这一晚的多情,徒增地也不过两树年轮,一栏柴薪。
`吱呀,`破旧的木门里探出一张红彤彤的笑脸,她惊喜地大喊:`妈妈,妈妈,快来看呀,地上好多糖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