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连下了好几天。从小雨阵雨到大雨不停,耳朵里一片嗡嗡声,像耳鸣。
下雨天一个人在家,出不得门。除了做三顿饭,画一会画,偶尔练几个字,翻翻书,便实在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事了。一个人的日子很多,不管下不下雨,也是一样的漫长。漫长的日子总得找点让人欢喜的事来做,比如种花种菜。
我不会种花,以前种过一些花从来没养活过三个月,所以不敢买花来种,先从多肉开始下手。我买了个很地中海的花架子,淘了一堆小小的特色陶罐,买了好些品种的小多肉,配上土小心翼翼一颗颗种好,种的时候要注意肉肉和罐子的形状大小的搭配,份量也要控制好,还真不是件轻松的活。看着满满一架子亲手种好的一盆盆小绿植,像看到生命的希望一样打心眼里欢喜。
那时候是春天,我买了一些菜种子和几个菜盆子。好玩一样地分别撒上黄瓜辣椒秋葵西红柿,整齐地摆在阳台上,等着它们发芽。它们倒是争气,都发了芽,多得都没地方长了。盆子明显不够用,多出来的菜秧子被吴先生分种到楼下隐蔽的花坛里去了,怕被物业说闲话,还只能晚上偷偷摸摸地去种。隔三差五去看,老不见长,许是被高大的花树遮挡见不到多少阳光。
每天用淘米水养着,家里的菜秧子长得很欢。黄瓜藤长得腰弯了,吴先生帮忙给它们搭了个三角架。没多久便开了花,边长藤边开花。我高兴坏了,以为快有黄瓜吃了。可是花开了又掉,掉了又开,偏偏就是不结果。有经验的小妹说,这是开的雄花,先保存着,等开了雌花再授粉,我哪里懂这些。留了雄花左等右等,藤都长到窗户外面去了,也不见开一朵雌花。说给老妈听,她笑得肚子疼,说这见不到阳光露水的,还想吃黄瓜!想得美呢。
我撇嘴不服气,好歹也挨着窗户长的,怎么就没阳光啦?不结就不结吧,就当花养了。小黄花也挺好看的。
几颗西红柿长得也很快,像比赛一样,有天晚上我看着最高的那颗都长到窗户沿了,正诧异怎么长这么高,第二天一看,竟然又超过沿边三公分了。站过去一比划,这货已经齐我胸高了。这速度,不出十天就会要超过我。我哭笑不得,这么肯长个的西红柿是要长成颗大树给我遮风挡雨吗?
而那几颗辣椒秧子,不说也罢,现在还只有一根手指高,都不好意思说,我实在是没有厚此薄彼,实在是雨露均沾的啊,这身高差,也太萌了。
我唯一的指望就是秋葵了,长势正常,略发育不良。只要别告诉我你家早就吃上了,我就还有一丝希望。
雨水多的天气,什么都容易发芽。家里生姜也发了芽,红薯也发了芽,连丢在花盆里的枇杷核也发了芽。生姜拿盆种着,也是见天长,红薯用碟水养着,叶子也长得葱绿。
整个阳台都被我种得满满的。吴先生总想丢掉一些。但我不肯,看着它们心里就喜欢,我幻想这就是我的后花园,种着我一个个小小的梦想,哪怕不结果,看着它们一点点成长就是让人开心的事。
上次从老妈那出来,突然发现后院学校围墙外边有一排芭蕉树,小小的一株株却也开了好些粉黄的花。多少年没见过芭蕉花了,记得很小的时候外婆家池塘边种了两株很大的芭蕉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种的,从我认识它们就已经有很大一丛了。一到夏天,就开满了黄的红的紫的花,大朵大朵,花瓣嫩嫩的,小小年纪的我常常看着那花儿入迷,疑惑怎么有这么美丽多变的花。
那两株芭蕉也成了外婆家特色风景。只是后来因为修路被挖掉了,芭蕉花也就种到了记忆深处。围墙外这排小芭蕉树应该是新种上的,我心里一阵欢喜,恨不得偷来一株种到家里。忍耐了两天,在一个夜黑风高雨后的晚上,和家人散步到那条小路上时(我特意带他们过去那里的,壮胆),趁夜黑无人,偷偷扯了一株最小的回来。
我也不知道这芭蕉会不会被我辜负,或者根本养不活它,或者有一天它长得太大家里容不下它。但我还是很想留着它,把记忆里那株美丽的芭蕉花开到阳台上来。
种不好花和菜也许是遗传,我还从没见过老妈养过任何一盆花,也没种过任何菜,哪怕是一根葱蒜。倒是老爸爱种树,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在老屋前种下过五颗桃树,在他走之前那年又种了几颗桂花树。有一年冬天,在我们搬到学校住的时候,老爸种过很多冬寒菜,每天都吃腊肉煮冬寒菜,吃了整整一个冬天,吃到我很多年都不想再吃它。但是现在再吃冬寒菜就会吃得很小心珍惜。
除了菜,老爸夏天还种过西瓜,那是唯一的一次,我们仨从老爸种上西瓜秧开始就企盼,盼到开花,盼到结果,盼到瓜熟蒂落,那份企盼带来的快乐是那么强烈,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以至于最后西瓜好不好吃一点都不重要了。
我有时候想,如果那西瓜最后没结果,我还是会觉得很快乐,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