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爸妈第一次坐飞机,是为了回老家赶爷爷的葬礼,接着爸先回去了,妈留下来参加月底表妹的婚礼。一个离开,一个是新的开始,突然觉得突兀,又觉得挺自然,想起庄子在妻子去世后以盆为鼓,击乐作乐。有和无,最后都是“无”,其实还包括“有”,存在过的痕迹证明有,最终离开的就和没来过一样,就是无。有无之间,尽人事,听天命,有过就好,其他都是身后事,随他。
二
早上饿了吃达利园的法式小面包,突然想起第一次吃是上内地初中班(内初)时要坐8个小时班车去学校,一年回家一次。那是第二学年,妈妈送我到车站,给我买零食做干粮,这个法式小面包就是那个离别的味道。车窗外的妈妈眼睛紧盯着我,生怕少看了一眼。
内初的第一年,我十二岁。为赶上清晨统一的班车,爸妈订邻居家开出租车的叔叔的车,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弟弟在床上睡觉,我看着小学大门前的柳树黑影划过车窗,进入市区后是花花绿绿的灯光。到了客运站,我瘦瘦小小的,也丝毫感受不到离别的感伤。我看见爸爸提箱子扛包的背影,也看见妈妈看我的目光有多少担忧与不舍。不过我没看见他们哭,所以我也没有哭,其实我本来就没那么想哭,毕竟那是我第一次自己离开家要去一个全新的城市过全新的生活,兴奋多于离愁。
车子发动了,车窗外都是送孩子的父母,每一个都在招手嘱咐,虽然车窗内一句也听不到的。爸妈也消失在车窗后年不见了,一路上我和之前报材料认识的姐姐一起聊得很开心,路过第一次见到的赛里木湖和果子沟盘山公路,新奇无比。直到到达学校的第一晚,在被窝里无声啜泣,那些想念突然袭来,晚上没有一家人的饭桌了,这种落差感在那时唯一存在过,存在得那么深刻,那么难过。
后来,我妈告诉我说,每次送我她都忍住不哭,我走了之后她就哭出来了。我真的不不知道她哭出来是啥样子,只是如果她在我面前哭我可能也会哭,那样我们俩都没有人能安慰一下对方,场景有些不美。其实,不美就不美,但我们就是想美一点,不美会不好意思。
三
家人最伤人的地方,就在于坚持把自己认为最好的说出来,把最坏的也说出来,然后施加给对方。
不可能永无矛盾,观念需要改变,界限需要建立。沟通虽是世界难题,但和谐一定会达到的。
你永远有属于你的那份自由,别人也是。
四
对凡事一抱有极大期待,就容易落空,这种感觉我是在小学时得出的经验。那次,爸妈说要在周末给我买新的自行车,我高兴得在周五就对全班同学说,我周一就有新车了。然后周一我骑着旧车来上学了,因为周末爸要帮别人干活,妈要去吃酒席,没人有空去给我买车。无论我怎么不乐意,都没法改变那个结果,然后那次我真的很难过,难过的胸口第一次痛。
后来也会渐渐发现,对什么抱有极大期待的时候,满足时会非常开心,但一旦没有满足那种落差感实在太难过了。就不如,抱有期待时也别太满,想一下有遗憾也很正常。虽然没那么纯粹,但是至少更理性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