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8-30
黄叶落下的时候是秋天。沿着墙角的黄叶舒展着自己的年轮和腰姿,生命已经安息,下一场风起的时候,它们不会难受或者欢喜。它们也不知道,它们已成为了风景和标志,当然也不知道,美丽有多残忍。
生命便这样安息了。在安息的黄叶上,小小苍蝇孱弱地飞行,荡不起一丝空气的涟漪,我为它心疼。在这个很难挤出一滴有温度的眼泪的彩色世界里,我愿意为你,我的小小苍蝇,我愿意为你流下一滴眼泪。那滴泪落在黄叶旁的被丢弃的垃圾上。奇怪,竟然没有恶臭。我似乎闻到一股清香,那滴了泪的垃圾,莫名的有了一些颜色,我沉重的眼袋竟也轻轻地抖动了。那小小苍蝇啊,终于用自己羸弱的后腿撩拨了几下翅膀,挣扎者越上一面高墙。终于啊,它微合双眼,以老者的姿态暼了夕阳一眼,朝着墙的那面消失而去......我想,也许它心里是微笑着的吧,也许在墙的那面,它划下一道金黄的视死如归的弧线......
眼前的活物,便已没有了。九月,是一个适合堕落的时候。这舒服的温度,沉寂的大地的心脉,适合入定。我的眼似乎也要到了失明的关口,双眼闭起的那一刻,我似乎闻到了人类祖先的味道。
嘿嘿。哈哈。
我才二十一岁。
我却都已经二十一岁了。我此时该有旺盛的脾气,旺盛的反叛,旺盛的性欲。在提不起性欲的墙头,我想,我或许应该堕落。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了摆在我眼前,属于我的那只碗。那只盛满尊严换取食物的碗。
用脚揉了揉鞋边的黄叶,碎了,嵌在地表。好美,好美,分明是淋漓的良心!分明是碎了的良心嵌在地表!分明是碎了的良心!
抬起眼,眼前又来了一个活物。一个双杠的这头,一个白发苍苍正挂在上面,摆动着枯瘦的身材。我冰封了,身体发冷。我却自己给不了自己拥抱,我为我的冷感到难受。
睁开眼后,世界还有颜色,还有光亮。或许,我该起身走几步。走几步,也许我的血液也会随着走几步。拐了一个弯以后,一些孩子在打球。或许,夹杂在球手中的不乏大人或者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们。可是,我乐意唤这群人儿是孩子,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孩子们的笑声,我却踏踏实实的听进了耳朵。我微笑着望向他们,一闭眼竟是一片狼藉的荒草地,偶有白骨森森。天呐,我竟是闭不得眼的,我得用心地睁着双眼。是呀,在几年前,我也是一个在球场飞奔的孩子。
一对挽着手儿的情侣在我眼前走过,我惶恐地努力地睁着眼,我不敢闭上我的眼睛。那一对人儿那么美好,女孩长发飘飘,白色衬衣干净而纯洁。那个男孩,一副斯文的眼睛,爽快的七分裤。他们对视的眼睛里流淌着颜色。我却吃力地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我不敢闭。可恶的下体,在如此美好的季节和美人面前,竟然毫无生气。我的欲望去了哪里?
也许我是怕了。我怕活物。活物传来的脚步声,都会令我的脚步发抖。噢,不对,我该拾起身边面具,撑起我的身子,揪住自己的灵魂说,“喂,我是个男人!”
戴上面具后我就不怕闭眼了。因为,面具上的假眼一直睁着。我不敢告诉人家,我面具里眼睛闭上后看到的真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喜欢上了我的面具,我依赖它。我惶恐而迫切地要甩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球。
嘘!
别告诉人类,我闭上双眼便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