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糖去上班后，丁灿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她现在处于无业状态，上一份工作是在莫斯科依兹麦洛娃市场的太阳区做售货员。这个市场是俄罗斯最大的商品批发市场。而太阳区是由一家中国公司承包的，在这个区经商的基本上都是中国商户。因为中国货物美价廉很是受东欧国家欢迎，所以每天早上太阳区批发市场，都挤满了俄罗斯各大城市和各加盟共和国来的个体经商户。

      莫斯科是可以一夜暴富的地方。只要一批货发好了，几天赚个上百万也是绝对有可实现的。

       依兹麦洛夫市场大部分的摊位都是集装箱，所以中国人为叫它‘’集装箱市场。

        在这里经商的国人大多文化程度不高，会俄语的很少，而且这些业主护照也大多不合法，用旅游护照在俄罗斯境内滞留的人占多数，这就是所谓的‘’黑护照‘’，丁灿遇到过拿着旅游护照在俄罗斯生活了三五年的中国人。

       在俄罗斯警察是可以随时随地检查护照的，在俄罗斯人的印象里中国人都是素质很好的同志。

       中国民间贸易刚开始的几年，只要护照没有到期都不算违法，于是中国人就办理最便宜的旅游签证，期限只有三个月，而到了俄罗斯，一呆三五年，这样的人多了慢慢地就被警察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长着明显亚洲面部特点的人就成了警察们在地铁站，在街上，最关注的一类人，也特别容易被发现，警察们都冬夏都穿着灰色或蓝色的制服，也是容易辨认的，在街上，地铁站里，经常上演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国人本着‘’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的理念，被抓到就给钱，最开始十几二十卢布，后来百八十卢布，之后就五百一千，甚至三五千的都有，这样把警察们逐渐地惯坏了，。

      从最开始被抓关进各派出所的铁笼子，一天半天到后来的明码标价多少钱，最后要演变成大规模地抓捕，甚至去中国的居住地私宅、旅馆、集体宿舍、露天市场‘’上门服务‘’，一时间国人人心惶惶。

       曾经有位朋友说了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有个警察知道啦他护照不好用，每天早上就去他们的摊位上等他，一天五十卢布，拿完走人再不骚扰。

         中国批发大户聚集的地方在莫斯科有两处一处是莫大宿舍，一处叫做海宁楼。莫大被称为‘’北京帮‘’，和雅宝路直接挂钩。海宁楼很多来自是浙江海宁的皮草大户，大多自家有工厂。

      这两处是中国土豪们集中的地方。但这两处的房主背景都很硬，不是政府的高官就是军队里的首长，所以也就相对安全，一般的小警察局是不会撼动他们的，有时候例行检查。也都会提前通知。

       在这两栋宿舍楼里聚集了莫斯科百分之九十的批发大户，每个房间里都堆满了货，只留下一张床的位置。条件艰苦，但利润可观，每天在这里流动的货币金额是让人叹为观止的。

       这些大户们过着白天疯狂赚钱，晚上努力消费的日子。莫斯科夜晚的阿尔巴特大街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赌场，是中国商贩们最流连忘返的地方。

     起初并没有太多人认为卖货批货可以赚多少钱。所以即使不揣护照上街被警察抓到，可以耍无赖说没有钱，倒也可以蒙混过关的。俄罗斯人天性简单，会单纯地认为外国人（尤其是中国人）是不会说谎的。

       曾经有一件这样的事儿，一位南方的在集装箱市场练摊的大哥，偶遇警察，没带护照被带进了警察局。他用蹩脚的俄语不停地解释说：我和老婆打架了，她把我赶出了家门，护照没有而且身无分文。

      警察动了恻隐之心，把他从大铁笼子里放出来让他走。这位大哥哭丧着脸说：警察同志，我没有钱呀！你能不能给我二十卢布，我坐地铁回家呀？这位警察被大哥貌似真诚地表情所打动，还真给了他二十卢布。出了门这位大哥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跑了！            

        以后逢人便讲他有多智慧机敏，连警察都被他骗了。要知道在俄罗斯警察最大，政府都要听警察局的，老百姓更是俯首贴耳，哪敢骗警察呢？！

      想必这位警察叔叔自己也没想到会有外国人有胆子欺骗他。听他讲完大家都跟着哈哈大笑，连声说：俄罗斯人真不愧是傻毛子，警察也这么傻！

      丁灿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心里极度不赞同！她认为这种小聪明迟早会吃大亏，俄罗斯人不是傻，他们只是简单地相信而已，等到这种信任被用尽，受苦的肯定是我们自己。

       果不其然没过两年就发生了大事！莫大个海宁楼被阿蒙洗劫了！

       ‘’阿蒙‘’不是强盗土匪，他们类似于香港警匪片里的飞虎队，中国的特种兵。他们行动的时候都带着黑色面罩，清一色的步枪AK47，穿着迷彩服。行动极其迅速，而且听说他们的行动都是归中央直接批准，他们出动没有人敢阻拦的。

       这一天晚上‘’阿蒙‘’从天而降一般地封锁了莫大和海宁楼的所有出口，挨着个房间检查。其实叫检查不恰当，因为检查更文明一些，应该叫做搜查。发现每家每户货物海关进口手续基本上都没有，那时候把货物运到莫斯科只需要在北京包一架飞机，整机清关，为了省钱省事儿只报一种货物，其它的都算走私。所以所有的货物都不合法。

      发现了违法就要把货物全部没收，搬运货物时又发现各货主藏在床下，货堆里大量的现金，卢布美金一捆一捆地，真的是闪瞎了‘’阿蒙‘’门的眼睛！于是搜查变成了洗劫。整个楼里哭天喊地混乱成一团。大部分的货主损失惨重，据说损失最多的光现金就有上亿卢布！有人自此一蹶不振，有人生无可恋跳了楼。整个事件让俄罗斯人知道了中国人护照不合法，货物非法清关，昧着良心赚走了俄罗斯人民的血汗钱，俄罗斯人对中国人的信任彻底崩盘。

     俄罗斯警察更是把看到得每个中国人都当成了提款机，只要在街上遇到，都像饿狗看到肉骨头一样穷追不舍。中国人幸福的时光就这样结束了，开始了胆战心惊小心谨慎的生活。

       说到底还是中国人太过于张扬，赌场里的一掷千金引起了‘克格勃’的注意，做生意投机取巧把自己的路堵的严严实实。

     在集装箱市场摊主们提心吊胆，护照不合法的他们不敢站在摊位里卖货，于是留学生就成了抢手货。工资待遇非常好，就是条件非常艰苦。集装箱的大铁皮冬天冷的要命，夏天热得要死。

      狭窄的人行道每到批货的日子，便挤满了密密麻麻各种发色的脑袋。有一家卖的好，就会出现交通拥堵。着实不是什么舒服活儿。但看在钱的份上，丁灿还是去了那里工作。

       不成想警察也盯上了那里，不定期地光顾一下子，好在总会有几个护照合法的人，没事儿就出去溜达放哨。只要有人喊一嗓子‘’警察来了‘’大家就会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收拾好摊位，把护照不合法的人锁进集装箱关上门，然后到处瞎转悠。瞬间整个区域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起地面的纸片在空中打着旋儿。

       中国人快速收摊的方式让来上货的各路批发商目瞪口呆，称为绝技。

      尽管大家收摊比较快避免了货物可能出现的损失。但是堵在各路口的警察们往往经验十足地从行人的面部表情中，就可以发现谁的护照不合法，而且八九不离十一抓一个准。不一会儿警察开来的大客车上就满满登登地变成了沙丁鱼罐头。

       这种时候大家都会盼着市场管理层的大佬们前来搭救，但中国人从不指望太阳区的大领导来，因为即使他们来了，也顶多解救一两个关系好的。其他人依旧像没有家长的孩子一样，只能自救了，大多是花钱解决问题，也有的被拉走去了警察局过夜。

       丁灿特别佩服越南人、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人。每次有这样的行动，只要这几个国家的人被抓住，他们的大佬就会带着弟兄们过来和警察同志们交涉，最后的结果是和人都不会受苦。每到此时华人的心里更觉得悲凉万分。

        在俄罗斯流传着一句话‘’一个人是条龙，一群人是条虫！说的就是中国人不够团结，相互踩压。

     就在莫大和海宁楼被搜查的同时，丁灿听说，越南楼也被搜查了，他们的货物和证件也有不好使的，都被拉上了车交涉未果，眼看着就要被拉走了。没想到所有证件合法的人，齐刷刷地躺在了车底下和四周围，越南人齐声说：开走可以，从我们的身上压过去！‘’即使‘’阿蒙‘’行动也不想闹出人命，再弄个国际事件受到谴责。没想到这一举动居然成功了。

      后来越南大使馆也出面了，保证不会再有非法持护照者，保证货物合法清关，也算是给了俄罗斯政府面子。

    中国的大使馆那时候被仔俄华人骂了个狗血喷头，都说中国大使馆是不中用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