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读完了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沉浸在一个遥远而神秘的游牧部落的悲欢离合之中,见未所见,闻未所闻,这个古老沧桑的民族,带给我了新奇,带给了我唏嘘,也带给我了很多的感触与思考。
故事久远但轮廓清晰,缓缓地流淌出来,从一个年届九旬、这个弱小民族最后一位酋长的女人嘴中。
她将她的故事讲给雨和火,讲给儿孙搬迁时遗漏在营地的东西,讲给自己鹿皮口袋里那些喜欢的物件和一束刚采摘的紫菊花……并不执意念给读者。
断断续续的低沉而不沙哑的声音有节奏地敲击着空气,洒落下点点带着尘埃的星光。让我的心慢慢融化在他们的故事里。
这是一个与驯鹿相依为命的民族——鄂温克族,他们生活在中俄边境的额尔古纳河右岸,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保持着一个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习惯,驯鹿带领着他们迁徙或者停留。
这里的风俗让我新奇不已。平时居住的希楞柱,临产搭建的亚塔珠,狩猎前后的仪式,驯鹿放养的方式,锯鹿茸,挤鹿奶的技巧,婚礼的仪式经过,独特的风葬,森林中的路标树号……
每每阅读这些章节,我好像看到了时间老人借助迟子建的笔端复活了这个民族的精魂。
鄂温克族生活在大兴安岭的繁茂森林之中,过着相对隔绝的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他们过着狩猎采集的集体生活,鄂温克人与自然有着天然的联系,大自然与森林不仅是鄂温克人赖以生存和生活的主要载体,而且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他们敬畏、仰慕、尊重大自然,又亲近、怜惜、关爱大自然,与自然互相依存。
在这份依存中,鄂温克人相信,大自然、大森林中的动物与植物充满灵性和神性,萨满文化是其民族文化中神秘的组成部分。
做为“萨满”的妮浩每每用自己的神力救活一个人的同时,她自己的亲生骨肉便会在另一场灾难中死去。
妮浩在面对生死或者选择生死的时候,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困惑,与其说妮浩的抉择来自于母性的伟大,不如说是冥冥之中自有神灵让妮浩做出只有鄂温克人才能理解的巨大牺牲。
小说中,妮浩不仅挽救了亲人的性命,也让“马粪包”这样的“坏人”乃至“部落敌人”的生命得以延续。当妮浩个人的生死观超越了世俗的界限,也许这也是迟子建想传达给读者的鄂温克民族千百年来与森林共进退、与驯鹿共存亡的生存态度和生命价值。
小说中的达玛拉与林克,“我”与拉吉达、瓦罗加,鲁尼与妮浩,达西与杰芙琳娜,都是一种单纯健美而又自然的存在形态,男人游猎、女人守家,以繁行子嗣作为平凡又伟大的家庭梦想。他们热爱自然敬畏自然,将自然作为唯一的家园。
也有种种人生的缺憾让人唏嘘不已。金得不接受母亲强行安排的妻子,在枯树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马伊堪无法忍受拉吉米丧失理智的爱,而跳崖自杀。
人生的痛苦也弥散在故事的角角落落。达玛拉失去列娜的痛苦,妮浩先后失去果格力、交库托坎、耶尔尼斯涅三个孩子后的母性绝望,哈谢和玛利亚对儿女的渴望,拉吉米将捡来的马伊堪超出理性的保护,伊芙琳和坤德婚姻的压抑绝望……也许,这才是人生的真相。
这既是一部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民族变迁史,又是一部纯真守望,温情脉脉的人生交响曲。
这本书,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