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光景说来如做梦。坐到院心,挥摇蒲扇,看天上的星同屋角的萤,听南瓜棚上纺织娘子咯咯咯拖长声音纺车,禾花风翛翛吹到脸上,正是让人在自己方便中说笑话的时候
乡下里日子也如世界上一般日子,时时不同。世界上人把日子糟塌,和萧萧一类人家把日子吝惜是同样的,各人皆有所得,各人皆为命定。城市中文明人,把一个夏天全消磨到软绸衣服精美饮料以及种种好事情上面。萧萧的一家,因为一个夏天,却得了十多斤细麻,二三十担瓜。
远望照耀在阳光下的罗列群山,有些像是顶戴着白雪帽子,静静的在那里向阳取暖。有些却又只稀疏疏的横斜挂几条白痕,其余崖石便显得格外深靓。
我摇摇头,因为对于面前景物的清寂,和生命的律动,相揉相混所形成的一种境界,已表示完全的皈依。
我明白,静寂的景物虽可从彩绘中见出生命,至于生命本身的动,那分象征生命律动与欢欣在寒气中发抖的角声,那派表示生命兴奋而狂热的犬吠声,以及在这个声音交错重叠综合中,带着碎心的惶恐,绝望的低嗥,紧迫的喘息,从微融残雪潮湿丛莽间奔窜的狐狸和獾兔,对于忧患来临挣扎求生所抱的生命意识,可决不是任何画家所能从事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