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和侠客梦
全家都是金庸迷,爸爸小时候又练过半年的武术,整天在大院里两颗椿树中间挂一沙袋,用拳头打得砰砰响,说他最喜欢轻功,这辈子梦想就是像段誉和令狐冲那样飞檐走壁,上天入地。从五六岁起我就整天被两个武侠迷带着。偶尔爸爸也会从那个一米多高的墙上一跃而过,给我和弟弟示范一下他的轻功进展情况——后来才知道那个在体育里面有个专业名字叫跳高。爸爸也有一个特制的木棒,柳木做的,端而直,直径有鸡蛋大小,不长。每次爸爸喊“抄家伙”一声时,我和弟弟要双手举在头顶抬着这根棒给爸爸。记忆里,那根棒举起来相当重。爸爸还是摆弄过很长时间,每次拿起来都像玩绣花针一样轻巧。爸爸也有一把土枪,挂得很高。土枪用来打过几只野兔。爸爸不是侍枪如命,但他是侍棒如命,他喜欢看少林寺,珍藏着三五个刮得精亮的棒。
我四岁时,爸爸才二十三岁,说也奇怪,那时候爸爸结婚那样早,最后落的爸爸一直想行走江湖却不得不苦于养家糊口,没机会实现自己的侠客梦。
今年十一月,妈妈住院,终于得以和爸爸见面,问问他想看什么电影、电视剧,我都能给下载,爸爸马上凑过来说有没有小李飞刀?我呆了一瞬,数数一共多少年?十九年了,他的武侠梦还未灭……
武侠梦起源于金庸古龙的小说和电视剧,红楼梦从来没读过,小时候自打能听话能说话,听的都是令狐冲,小李飞刀,萧十一郎,小龙女这些人。满脑子也是他们飞檐走壁,杀人如麻的幻想。甚至很多次,在梦里也梦见自己变作任盈盈,从黑木崖上一袭白衣飞将下来,安然无恙,不想梦醒后沉重的肉身还贴在床上。在失落怅惘中更多了对魔女侠女那种奇妙神秘的敬重。和哥哥弟弟玩的游戏里面也常常扮的是小龙女、阿紫、赵敏、李小红一类人物。有一次记得为了演玉罗刹逼真些,把自己的“剑”(不过是哥哥削的一把木剑)刺向弟弟的胸部给刺得弟弟嚎啕大哭。弟弟扮卓一航的资格被取消了,又一次练习阿紫的毒功被爸爸突然从兜里拿出来一只多脚蜘蛛吓的魂飞魄散,捂着脸哭着跑开了。一睡着经常梦见一只蜈蚣钻进了耳朵里面,我用手努力往出抓,可它更加倔强。吓醒了好多次。
在家里,各人有各人的身份。如果我们是恒山派,爸爸就是令狐冲,弟弟是平之,而且是一个爱哭的平之,妈妈还是宁女侠。我是灵珊或者其他人。各有自己的角色,说的话也是“冲儿,珊儿,出来用膳”、“大师哥,小师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称霸武林”、“武功盖世”、“不共戴天”一类的话。还记得有一次四岁的弟弟用很正式的口气给老师说他要一统江湖,弄的全班同学笑出了眼泪,老师呆若木鸡望着他。那年,我已经7岁,入了小学,念了一天的“三”,每次发音都念成山,被数学老师打了一巴掌,我小声咕哝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师问我说什么,再来一句。他听清楚了……
乔峰、段誉、虚竹、令狐冲、萧十一郎沈璧君这些人,曾经影响了我整整一个童年,后来才发现不只是童年而将是终身了。
不管是金庸还是古龙,被三番五次温习着、回味着。填补了童年所有原本该寂寞孤独的时光,不同于萧红粗犷原始的呼兰河城,也不同于沈从文山美水秀的湘西,自己一直生活在华山、黑木崖、雪山飞狐,一直在和东方不败袁紫衣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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