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早期的齐桓公称霸,被赞誉为“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其实反过来看:天下衰微,才需要匡扶;独力难支,才需要回合诸侯。这也就说明了当时确实存在一种单一诸侯无法面对的困境,这个困境最直接也最紧迫的就是所谓“四夷交侵不绝如线。”
【前人的负重前行】
其实夷狄入侵在历史上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为什么到了春秋时期就一下子变得那么严重呢?其实是此前一直有人为诸侯负重前行。
早在商中期的时候,北方夷狄南下入侵就已经开始了,东夷、西羌、南蛮等更是长期与中原政权共存,常年发生战争,当时就是由商人组建军队进行抗击。
到了周朝建立,周王室限制了地方诸侯组建军队的权利,开始包办对四方戎狄的征伐。如周公东征,召公北伐,都是周王室主导对戎狄的战争。
后来周康王攻灭了鬼方这个古老族裔,周昭王也是在南征南蛮的时候落水而亡。周穆王更是西出大漠,追击到昆仑山下,也曾东征东夷获得大胜。周厉王两次攻打淮夷取得胜利,周宣王更是四面出击,令秦人攻西戎;令召公再征淮夷;令晋国北伐夙夷、条戎、北戎等戎狄;甚至动用三万六千人的军队南下伐楚。
其实在西周末年,经过周懿王、周孝王、周夷王三代,西周对于四方夷狄的打击已经开始衰弱了,这也导致周厉王、周宣王和周幽王在对付夷狄的问题上,费尽了心力。最后,周幽王还是死在了犬戎手里。
【王室衰微的产物】
周幽王是被犬戎与申国的联军杀死的,而后来的周平王就在申国的保护下继位。随着周幽王的死,弑父上位的周平王凭借着申国等诸侯国的支持,东迁洛邑。
由于周平王得位不正,又是依靠申国了等诸侯国支持才继承的王位。所以造成了一个直接的后果,就是“王命不行”周王说的话在诸侯间已经不好使了,周王室的朝政又掌握在申郑等诸侯手中。于是各方诸侯无视周平王,各自为政。
王室衰微的第一个直接后果,就是四方夷狄没有人去限制。诸侯国被推倒了第一线,秦国就在关中孤独的力战西戎,用了几代人才打下关中地区。
南方的楚国更是打出“我蛮夷也”的称号,大肆扩张,成为南方诸侯头上悬挂的大刀。北方也兴起了如白狄、赤狄、长狄等夷狄。
可以说,没有了周王室的打压,地方戎狄都开始了野蛮生长,迅速壮大。而地方诸侯因为不认同周平王,所以各自为政,独力抗击,结果逐渐变成了螳臂当车。
【反叛的诸侯】
其实春秋早期不只是有传统的戎狄势力入侵,反叛周王室的诸侯国也对西周诸侯造成了严重威胁。比较典型的就是楚国。
楚国本来是周成王时分封出来的正统诸侯,但是他们认为周王室对于分封并不公平,加上其他的一些矛盾,如文化差异等,于是楚国在很早的时候就举起了反周的大旗。
周夷王的时候,趁着周王室衰弱,楚国就曾僭越称王。进入春秋时代,周王室更是衰微,楚武王则说出“我蛮夷也”的话,不断攻灭南方诸侯。楚国就成为南方诸侯的最大威胁。
在北方,也有学者曾考证过,白狄为毕公高的后裔。虽然这种说法存疑,但是在北方戎狄中,有很多部族是姬姓,这是得到了确认的,如晋国狐突家族就出自狄国,且为姬姓。也就是说,这些夷狄,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反叛周王室的地方诸侯。
在春秋时,华夷之辩是以文化认同划分而非血统。所以正统的诸侯国一旦拒绝承认周王室,那么他们被称为戎狄就是理所应当的,这与他们的血统无关。
所以,这一批反对周平王王室的诸侯加入,让春秋初期的乱局更填几分不确定因素,彼此征伐也更加惨烈。
【霸前抗争】
其实在齐桓公称霸以前,作为春秋小霸的郑庄公就曾经对抗过戎狄。比如公元前714年郑庄公就曾独自击败过北戎。《左传》载“北戎侵郑,郑伯御之……十一月甲寅,郑人大败戎师。”
前706年“北戎伐齐,齐侯使乞师于郑。郑大子忽帅师救齐。六月,大败戎师”郑国帮助齐国打败了北戎。
《左传》“北戎病齐,诸侯救之。”实际上,在这个阶段,齐国就一直受到北戎的侵扰,让齐国疲于奔命。后来郑国救援,才让齐国恢复过来。从齐国的角度来说,戎狄入侵是切肤之痛,对抗戎狄也是未来必须要做的。
而就时代而言,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齐桓公称霸时的雏形了,只是帮助诸侯对抗戎狄的是郑国。而此时的郑国也是打着周王的旗号,到处征伐不朝贡周平王的诸侯。这也是后来齐桓公打出“尊王攘夷”旗号的现成模板。
但终归郑国不是齐国,当时的夷狄之乱也没有发展到后来的高强度,诸侯内斗同样激烈。郑国在对抗戎狄的时候,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控制周王室,以及打击宋国等不朝贡周王的诸侯。
也就是说,郑国还在为自身地位牟利,想要成为第二个周公。而齐桓公已经是为了生存,为了华夏诸侯的文明延续而战。
【称霸准备】
随着郑庄公之死,郑国陷入内乱,不断更换君主,实力大减。但是戎狄入侵和诸侯叛乱却是越演越烈的。齐国想要在这种环境生存,必须凭借自身实力对抗戎狄的入侵。
虽然齐国是大国,但是也经历了多年的公族内斗,损耗严重。齐桓公回到齐国继位后,依然是危机四伏的,连国内的问题都稳定不好,怎么对付外面的戎狄呢?
所以齐桓公开始了管仲改革,管仲用重商政策,使齐国工商业繁荣发达,成为经济强国。再用经济支持军事发展,用兵制改革增强了军队的战斗力。尤其是法制改革,和人才选拔的改良,让齐国初步走出公族内斗的阴影。
也是管仲改革的影响,让齐国迅速崛起,成为当时最富有也最有战斗力的大国。而管仲也因为主持改革,推行齐桓公霸业被誉为“华夏文明的保护者”。
【存邢救卫与北上救燕】
所谓的九合诸侯,就是齐桓公召集诸侯会盟,利用“尊王”的旗号,把当时的各方势力,包括四方戎狄分化成两个阵营。
一方是以齐桓公为诸侯伯的“尊王派”,一方是各自为政的“反王派”。所谓“攘夷”就是汇合“尊王派”进攻“反王派”。
“尊王派”一开始是陷入了被动局面的,也正因为此,他们公推齐桓公为伯,即霸主。领导“尊王派”防守反击。
其实齐桓公能得到“尊王派”的公认,是因为齐桓公做了两件非常漂亮的事,就是存邢救卫和北上救燕。
在邢国、卫国、燕国等对抗戎狄的前线重镇纷纷失守,趋于崩溃的时候,齐桓公出兵救援,保存了这三个重要的诸侯国。而且齐桓公并没有从中捞取好处和利益。这无疑是给齐桓公带来了非常崇高的威望。也让四方诸侯认可了齐国的地位与作用。
【形势逆转】
随着以齐桓公为首的“尊王派”彻底成形,诸侯们汇合起来的力量,就保证了他们不会被各自为战的四方戎狄所吞并。同时,在齐桓公的主持下,诸侯们甚至开始了反击。
比如,齐桓公就曾会盟诸侯,南下伐楚。虽然这次南征没有打起来就各自收兵了,但是也得到了楚国的服软,在政治上获得了胜利。而北方戎狄也开始转攻为守,不能肆无忌惮的南下入侵了。
齐桓公的霸业扭转了中原诸侯被侵灭的危机,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拯救了齐国,拯救了华夏文明。
齐桓公死后,争霸模式保存了下来。晋国就是通过援救周王得到了霸主地位,可是随着晋楚争霸的开始,南北方蛮夷与诸侯都相继被这两个大国吞并。蛮夷入侵的危机也就随着霸业时代的到来而烟消云散了。
【总结】
春秋时代的争霸政治,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应对危机而产生的应对方案。齐桓公称霸也并非只为了追求权力或正义。一切都是开启于图存这个根本需求,最后产生的结果也是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同时也顺带给周王朝续上了命。
可以说,春秋早期,正是四夷交侵不绝如线,倒逼齐桓公为求自保,才开始会盟诸侯共抗蛮夷。齐桓公在帮助诸侯对抗蛮夷时尽心尽力,从而得到诸侯承认,进而被共尊为伯,开始称霸的。这就是春秋时代霸业政治出现的外部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