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向游戏世界对路人角色很不友好

这种题材本不应该在简书讨论,但本文只是我对一部轻小说的读后感,已经尽量克制对当前现实的延伸了,还请各位女审核们高抬贵手。

如图,这部动画我前年就看过,当时纯当很常见的无脑厕纸番,故事具体的背景细节限于篇幅也没有详述,毕竟该动画在近年大量涌现的异世界穿越作品中,无论制作还是人设都不算讨喜,PPT式的画面透露着满满的穷酸味,总共12集也只讲了原作前两卷的内容,怎么看都不会再有第二季了。但春节期间因为无聊又找出来看了一遍,发现很有点意思,于是咬牙买了全套原作轻小说的电子版来读,才意识到这真是一部被名字埋没的好作品,顿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凭良心说,这部作品在我读过的众多轻小说里属于语言最烂的那一类,啰嗦、短促,加上翻译错字频出,阅读体验很不友好,但胜在世界观的庞大和细致,所有的设定都和故事的历史背景完美融合在一起,读到后面看着剧情的发展跟开头留下的各种细节伏笔逐一对应起来,这种有坑必填的作风会让每一位强迫症读者都感到无比的舒爽。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一部写到哪算哪的普通网文,作者在动笔前就对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进行了巨细无遗的设定,尤其是对书中各个国家的政体和社会制度都有详细的描述,说明作者在历史和社会学方面的功底也不可小觑。如果不考虑爽文的本质和稀烂的文笔,我认为这部作品的用心程度堪比早期那些最经典的轻小说如《银河英雄传说》或《罗德斯岛战记》。

本书的故事就是一贯的爽文套路,其实非常简单:男主生前被他烦人的妹妹强迫玩一款女性向的恋爱养成游戏(即操控一位女主角邂逅众多帅哥角色并和他们恋爱,最后把所有帅哥都收入逆后宫的游戏),他只好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玩了整个周末,全路线通关后当即猝死,带着这一世大部分的知识和记忆转生到了刚通关的这部女性向游戏世界里,成为游戏背景的王国中一个边境穷贵族的儿子,也即是题目所说的路人角色。男主本来想就这么优哉游哉地在这个异世界里混过一生,但谁想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对男人非常苛刻甚至危险,少年时期的转生男主为避免差点被卖给老富婆的悲惨命运,只好依靠上一世的记忆,找到了自己猝死前玩这游戏时氪金买下的作弊道具,从而获得了这个世界里最强大的力量,于是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一路开挂出头解决各种危机,不情不愿地登上了人生巅峰,期间还不情不愿地收服了各路美女,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在这个逆后宫的世界里建立起了自己的后宫。

要说爽吧是真爽,但作者如果只是为了爽的话是不会这么用心的。在我看来这部作品的很多地方都值得讨论,包括每一篇大剧情的现实历史依据和内政外交方面的细节都很严谨考究。但这些暂且不提,我只说一说本书中的性别问题。作者可能经历或听说过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东京,一个女人逛街就有三个男人在她身边拎包付钱的情景,也体会过经济泡沫破灭后大量男性沦为低欲望的平成废宅,拒绝婚育集体躺平的盛况,又见到现在越来越多的日本女生最大的人生理想就是嫁个普通人当一辈子家庭主妇的现实,大概才能写出这样的情节。书中的故事背景,也就是王国这个封建魔法奇幻世界是一个女尊男卑的世界(女性向游戏设定自然要讨好女玩家),每一个低等贵族男性都要拼命追求女性才可能结婚,主角也在故事的舞台,即王国首都的魔法学院里被不得不做的求婚活动(以下简称婚活)折磨得死去活来。比如学院里的男生必须要准备茶会邀请女生,茶具茶叶和点心这些昂贵的开销都要自掏腰包,更不用说租赁茶室的费用;平时男生必须要陪女生逛街,像个佣人一样为女生拎包付钱,还不能有半点怨言;所有的节假日男生必须要送女生礼物,当然送便宜的东西会被嘲笑和厌弃,影响自己的婚活评价,很可能再也讨不上老婆,而这些或昂贵或稀有或有特殊意义的礼物转眼就被女生们卖掉换钱。更离谱的是女生可以雇佣男性亚人奴隶随侍身旁,说是奴隶其实也是佣人和情人,他们随女主人进出校园,和女主人一起住在女生宿舍,因为和人类有生殖隔离甚至不用避孕,对女生来说非常好用,女生们也常常攀比各自亚人奴隶的数量和质量——当然,这些亚人奴隶也是男生们掏钱给女生养着的,他们还是女生的打手,对女主人看不上眼的追求者动辄拳打脚踢、百般羞辱,而男生们对此不得有任何反抗和怨言——也就是说,学院里男生的地位甚至不如女生的亚人奴隶。相反,男性却不能雇佣女性亚人奴隶,那样做虽不违法但会社死,作为贵族就无法立足了。

整个一年级期间,男主就生活在这样的婚活地狱里,其它低等贵族和乡下贵族的男生也一样被嚣张跋扈的女生们打击得怀疑人生,面临结婚无望的绝境。幸亏男主遇上了游戏剧情事件,手握作弊道具不情不愿地被卷入了游戏女主和反派千金的感情纠葛里,才发生了各种事情逃脱了婚活地狱。一年级快要结束时,男主在脱离游戏剧情的一场意外的战争中大显身手保卫了王国,这场战争导致王国的男女比例彻底失衡,令人绝望的两性关系才开始松动。二年级时男主在邻国留学,第一次享受到男女平等的正常的校园生活。三年级开始男主留学归来,发现王国的男女关系竟发生了反转——女生被禁止雇佣亚人奴隶,而且在学院里要拼命讨好男生才能结婚。当然这时还有一部分跟不上现实的仍抱着女性优越论的思想,结果都跟当年的男生一样,被社会狠狠打击了一番。

这时的男主已经有了三个未婚妻,和王国的王妃也关系密切。王妃私下向男主透露了王国的男女关系如此奇葩的原因,男主才知道自己之前经历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婚活地狱其实来自王国以前的顶层设计,而且是几百年前就已经制定的治国方针,大概按这么几个步骤实施:

首先对国民灌输贵族必须结婚的理念,到年龄不结婚的贵族不但会社死,在法律上也会被剥夺爵位和领地。然后是建立学院制度,要求所有的贵族子女年满15岁必须到首都的魔法学院就读,并且在学院内进行求婚活动,到毕业时还没有未婚妻的男性贵族会被全社会鄙视,在就业和继承家业方面都会遇到极大的困难。同时对全社会灌输女尊男卑的文化理念,赋予女性极大的自由和权利,而男性只有供养女性的义务,没有任何权利。哪怕好不容易娶到了老婆,老婆也可以合法地跟情人或亚人奴隶同居——女性唯一的婚姻义务是给丈夫生一个合法的继承人,但这个继承人还往往是情人的孩子,在没有亲子鉴定的世界里丈夫即便怀疑被戴了绿帽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当然,乡下贵族娶老婆还有一个前提就是在首都买房,而这个房子其实就是妻子和情人在首都的爱巢——大部分妻子都看不上丈夫,给丈夫生了继承人后就跑到首都的房子跟情人同居,丈夫还得每年支付巨额的抚养费供养分居的妻子及其情人——所有这些除了制度上的规定,都是王国给居民常年灌输的文化理念,使得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样的现状是理所应当。

王国的做法自有其原因。对统治者也就是王族来说,通过几百年的制度和文化建设,大费周章确立起这样一套男女关系有很大的好处。王国历史上经历过无数次的叛乱和暴动,这些反抗活动的发起者大都是单身或有钱的低等贵族,因此为了防止叛乱,首先要确立贵族必须结婚的理念,使得任何人在举起反旗前都有家庭的顾虑。其次要在经济上对低等和乡下贵族赋重税,严加盘剥,使得他们没有反抗的经济实力。但这样还不保险,于是又确立了首都学院制度,让低等贵族的继承人在学院里为求偶大量花钱(高等贵族子女有门当户对的政治联姻,不需要学院里的婚活),他们的老家也不得不持续打钱支持儿子的求婚活动,为此耗尽家财的穷贵族也不在少数。但这样一来全国的资金就汇集到了首都,靠着女性的挥霍盘活了首都的经济,拉高了房价并充实了王族的财政,同时地方上却被大大削弱。另外男生们如果没有足够的钱追求女生,就只能在课余时间去探险,钻地下城打怪开矿,冒着生命危险拼命挣钱。因此王国的贵族们由于求婚活动也都在地下城里历练了三年,到毕业时就成长为出色的战士,加强了国家的军力——王国强大的骑士军团就这样被锻炼出来,令周边的国家畏惧。

但这样做也不是只有好处。虽然宫廷和首都因此获益良多,也维护了几百年的稳定统治,可男主一年级末期的那场意外的战争改变了一切。敌国突然入侵甚至一度攻入首都,而这时本应站出来保卫国家的贵族骑士们却纷纷躺平或逃跑。由于王国的军力是靠大量在学院里训练出来的低等贵族和乡下贵族支撑,而他们早已因为宫廷的层层盘剥和婚活的巨大压力心生不满,不愿意牺牲生命保卫这烂透了的王国,结果国家一度面临崩溃的危机。多亏男主的活跃,王国才在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后勉强打赢了这场战争,善后时又处理掉了大量没有尽责的贵族家庭,结果男女比例失衡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王族也意识到以往的性别政策已经不合时宜,在危机关头下可能导致亡国,才总算抛弃了延续几百年的国策。结果情况一下又摇摆到另一个极端,女多男少的现状使得学院的婚活市场在一年内就变成了男尊女卑的世界,男主留学回来后大感吃惊和无奈,小说里是这么描写的:



本文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我只是如实引述书中的内容,对现实没有任何影射,国内和作者在日本经历的情况也不可能完全一样。看了本文后如果对现实有什么想法、意见或疑惑的可以私我,在这里不予讨论,但这位作者的视角的确给我提供了一个解惑的思路,对之前看不懂的很多事,我现在也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这部小说表现的主题其实还有很多,除了政治斗争和两性方面的内容外,最重要的就是探讨了一个哲学问题:包括男主在内的转生者重生到游戏世界后,把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当作是游戏里的NPC角色,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生前的游戏知识随意安排每个人物的行动,甚至人为操控他人的一切和剧情线的走向,结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每一个情节都会有意外发生,就是不能按照游戏剧本安安份份地进行下去。这也难怪,因为男主这一世的世界虽说是按照那个乱七八糟的游戏来,但毕竟是真实而现实的,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物都不是单纯的游戏角色,而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想法和隐情,怎么可能事事如你所愿,老老实实当个听话的棋子或工具?特别是在现代的信息社会,过往的那一套操弄别人生活的做法就更加难以实现了。

最后声明,我是个真正的男女平等主义者,不希望看到小说里描述的任何一种极端情况发生。如果现实最终变成了小说里这种反转的情形,我也会和主角的朋友们一样感到心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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