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河，我梦萦牵绕的地方
（一）挑水
对于离家远行的人来说，大多都带有对故乡的一种不舍和追逐梦想的坚定。儿时，我也多么渴望长大，梦想沿着清溪河水到遥远的地方去，那里定会有梦幻般的世界。然而，随着在外年头的增加，反而越来越难以割舍对故乡的思念。
我的故乡在一条河边，他的名字叫清溪河。是黄土高原上无数河流中不为人所知的普普通通的一条河流。小时候都不知道叫什么河，直到稍大后听说有人在地图上看到叫清溪河，人们便口口相传，把她作为故乡河流的名称，那里就是我梦起的地方。
每日清晨，在鸡鸣狗叫声中，静谧的山村睁开了静寂了一晚的睡眼。晨起的人们挑起水桶来到河边，为的就是挑起早上最早的河水，人们认为河水流淌了一夜，越早清溪河的水越甘甜。挑水的有男的，也有女的；有年龄大的，也有年龄小的，有时候还有几个好事的孩子跟随家人来一起挑水玩。这水桶大多都是木头的，偶尔也有塑料的，那时塑料桶还不多，主要是为图个轻便，一般是女的或孩子们使用，大人基本都是木桶。这木桶可有讲究，大多都是柳木，柳木要属红柳木最好，因为它耐腐化，可用的年头多。榆木的也有，杨树、杏树木的很少，最好的要算桐树木，他木质好，不漏水，耐甩打，耐腐化。因为桐树较少，成长较慢，能打一副桐木水桶，在那时就能让人说叨一阵子了。我记得，父亲积攒了好长时间，请了村里的大木匠打了一副，但这个一般都是男的用，因为太重。早起挑水的人们，除非有紧急的事，一般都不会很快离开，一勺一勺的舀着水，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天，“哗---哗---哗”，舀水声此起彼伏。有时隔着很远的人都会聊上几句，最喜欢聊的就是“听说谁家的孩子学习好得很呀，听说能考个师范，出来不愁吃穿喽”“谁家的媳妇很孝顺，这可是一辈子的造化呀”“谁家的收成好，今年没白忙活”……，抽一锅旱烟，在鞋帮上磕干净之后，一句“走喽”，大家才起身离开。有时，为了不让桶里得水洒出来，还要在水桶上放些叶子，最好是叶子大点的，一页就够了。这挑水是有讲究的，脚步要稳，要小，走起来要带有节奏。当水担闪起来的时候，要调整节奏，不然水会洋出来。换肩膀时，左手向上抬着，右手向上扶着，轻轻一颠，就从一个肩膀换到另一个肩膀上了。别说是挑水，就算是担更重的东西，走几十里路都不在话下。那时，我非常羡慕挑水带有节奏的走路和换担的优雅姿势，常常跟着父亲就是为了挑担子，父亲总是不让，怕在小小年纪挣着了我。哪怕纠缠不过我，也只是叫我挑空桶。那空桶可不好挑，走几步就左摇右晃了。后来父亲为了满足我的意愿，就舀两半桶水，之后还得自己又再挑一趟，不然不够一天的用水。
农忙时节，如果不是顺路经过清溪河的话，人们总是会把牲口顺便赶上饮水。铛铛铛的铃声，人们的吆喝声，牲口的叫声，在清晨的寥寥炊烟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有时因为太忙，大人会安顿小孩儿去挑水，要么两个人把担绳挽的短点儿换着挑，要么两个人抬着。常常是太阳起三竿的时候，小孩才出家门，先在河里嬉戏一番，才慢腾腾的把水弄回家。如果有上坡，不管是抬还是挑，都是最考验“关系的时候”，担的话，碰着了水桶，溢了水。抬的话，水桶往后溜，这时一般都是较大一点的出马，要么单挑，要么往自己的一边用手扶着，在坡上斜着走。如果处理不好，常常都是骂骂咧咧，哭哭啼啼，有时还会发生一场“战斗”，才弄回半桶水。口上说再不去挑水了，第二天依然忘记了前一天的不快，又乐呵呵的去挑水。后来，有了铁桶，抬起来就轻松多了，有时候不慎摔一下，也不会坏了事，从此铁桶成了家里的宝贝，细心使用，到家立马把水倒在木桶里，把铁桶扣在台阶上。一直到今天，家里还有妈妈存放在“库房”里地铁桶。
农闲时间，特别是冬天，是一年当中挑水最有意思的时候。天气转冷，河流慢慢的结上了冰，挑水时揪一些冰块，含在口里，那可带劲儿了 。每到晚上白天融化了的水在夜间凝固，冰越结越厚，抬水的时候，首先是滑冰，为了滑得更远，专门穿上塑料底子的棉布鞋，一通猛滑，摔了无数个跤之后再回家。有时灌在了冰窟窿里，湿了鞋，回去偷偷地捂在被窝里。
上学后，水挑的越来越少了。上了初中住校后，除了在学校打扫卫生挑过水外，在家已不怎么挑水了。再到后来，父亲也不挑水了。因为清溪河的水不在甘甜，人们经常把死畜、塑料袋扔在河里，有人偷偷摸摸的在河里洗衣服，甚至有人在河边稀释农药灌装在喷雾器里。再后来，清溪河里的水越来越少了。在我上大学回家的时候，发现清溪河已经干涸了，河里到处是采砂形成的沙坑，想一口口干渴人的嘴。河岸两侧尽是些枯草败枝，一派颓废之气。
今年夏天，携妻儿回家探望。翻过山头，清溪河醒目地映入眼帘，远远望见河水盈盈，弯弯曲曲地流向远方。我急切的来到河边，河水清澈，捧一掬河水扑面，滑滑的，甜甜的，欣喜的泪水和着河水浸湿了脸颊。我随不能“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但幸觉“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清溪河呀，清溪河，你是我生命的记忆，你是我乡音的心曲。“你唱着歌儿弹着琴弦流向远方，请你带上我的一颗心，绕过高山一起到海洋……不要想我也不要想家乡，只要听到这泉水叮咚响，这就是我在他身边轻声歌唱”。
2019/11/3凌晨1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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