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用诗人王维这句千古绝句来形容我此刻的心境,应该是十分贴切,虽然不算异客,但身在异乡,逢佳节,倍思亲却是事实。自从二OO四年父亲过逝后,已经十五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但每年大年三十都会思念家乡的亲人和家乡年味,特别是父母在世时的幸福的年味。
给大姐,大哥和二姐打完拜年电话,我在楼下美丽的青山湖泮绿道上漫步,中午都有太阳的天空慢慢的变成老家那种典型的雨雾蒙蒙的过年的天空。早上陪太太和小姨子去高新区菜市场买菜时,看到热闹的市场,就想起老家的中山墟,下坝墟;想起当年在老家偶尔陪父母亲赴墟的情景。有钱没钱,都要过年,而且年味十足。
老家过年的风俗,属于客家人习俗,年三十这天,中午基本上会结束所有的家务活,午饭也是简单的喝罗卜汤,吃煎粄。然后兄弟姐妹轮流洗澡,穿新衣服,新鞋子。下午我自己洗澡时,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弟弟洗澡的场景,这一刻的温馨和欢乐,都已经成为永恒的记忆。老家的年夜饭比较早,很多人家都是四点多钟就开始了,我们家因人口多,一般都要等到五点半以后。年夜饭,就是平常说的“一年到头”的最后一顿饭,印象中,我们一大家人只有这顿饭是没有矛盾的饭,大家可以随便吃的饭,母亲也不会骂人的饭,是兄弟姐妹最和善团结的。
年夜饭后是守岁,在那个没有电视,没有春晚的年代,守岁的项目极少,记忆中经常在祖屋下厅听叔婆讲故事,吃炒米;有时也去邻居家看大人打卜克,但大多数时刻都因白天兴奋过度而打瞌睡,被大人们赶回去睡觉。接下来要介绍一件二姐“挑头水”的糗事。在我的老家,村子里有一口非常好的水井,井水长年奔涌,足够我们杨柳陂上陂和中陂两个村子几十户人家生活所需,每家每户都有大水缸和几个挑井水的木桶。于是,每天早上和傍晚,在各家各户通往水井的石阶路上,都有人挑着水桶互相打招呼“开水啊”,老家挑字不叫挑,叫“开”。那时候没有水管接山上的山水,也没有各家各户自己打井的条件,这口常年干净长流的老井成为村子里乡亲们日常生活的重要活动场所。
不知道哪个朝代开始的,村子里有一种习俗,每年大年初一谁第一个去老井挑第一担水(一担两桶)回家,谁家这一年的运气就会很好。于是,从我记事起,就经常听村子里长辈说谁家的女儿今年挑了头水,今年的头水又被谁家挑了。那个时候,各家各户都没有钟表,更没有闹钟,因此,判断时间是否过了12点是个问题,没过12点,就依旧是年三十,只有过了十二点,才是新年,才是大年初一。我家大姐没有出嫁以前,因为我们家离水井近,经常早早睡觉,半夜起来,在路口坐等挑头水,挑完头水继续睡觉。大姐出嫁后,二姐经常睡过头,我们家基本上挑不到头水,有一年,二姐立志要挑头水,就要我先睡觉,然后把我叫起来,她再睡觉,让我守着时间,听到有人放炮就立即叫她起床去挑头水。记得那一年冬天特别冷,我从暖暖的被窝里被叫醒,十分的不情愿,烤着火笼,一边看图书,一边静候鞭炮响。可是,火笼里的炭火慢慢的熄灭了,越坐越冷,心里想,大姐挑了那么多次头水,我们家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运气,于是转身钻进被窝睡大觉了。等到堂叔叔家开门放炮时,二姐惊醒起来,赶紧拿水桶,找扁担,去挑头水。这时候,水井旁边已经很多人在排队了,别说头水,二水,三水都没有挑到。
现在想想,水井很大,水源也很充足,头水和后面的水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乡亲们鼓励自家小孩勤奋早起的一个良好意头。现在每家每户都引山泉水或自打水井抽水,除了水井旁边的余家还挑水,很多人家都不去老井挑水了。水井依旧,井水也依旧,只是时代发展了,大家生活好了,不用辛苦挑水了,但挑头水的记忆时常会浮现在我眼前。
马上看央视春晚了,值此新年到来之际,祝福所有简友新年吉祥,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