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鸟，自己不会飞，于是在窝里下了一个蛋，将来让下一代飞…

还有一种鸟，自己不会飞，也不想飞，在窝里好吃好喝，于是也不让下一代飞…

很不幸地我是这两种的结合版。

我是一个城郊结合部的女孩，直到高三一直生活在农村。在印象里，我的爸爸一直很好堵，如同电视剧里赌鬼的形象，就是那种瘦瘦的、有钱在手里就很开心的、没有钱赌了就发脾气摔东西的；我的妈妈有洁癖，每天大多数的闲暇时光就是拖地板、擦家具，更多的时间就是抱怨、不满、和父亲吵架。

也许是因为长得很小、很瘦、很黑、多动、怕生、身上长年累月有很多蚊虫叮咬的疤，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自己不讨人喜欢。像很多小朋友想吸引大人的注意力方式一样：搞点小破坏，效果无一例外的都是负面的。

我家隔壁是一个小卖铺，那个年代人们是没什么娱乐的，下了班便聚在一块打麻将、打牌、二八…我正是在这种环境长大的。那时候我和爸爸妈妈一起睡，房间的壁灯是暗红色的，我常常一个人睡醒了哭，房间里空无一人。我小时候也特别会骂人，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最污的那种。因此，父母觉得我这样的小孩很丢脸吧。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

表妹从小就是我的一个假想敌，胖乎乎、白白嫩嫩的洋娃娃总是比又黑又小满嘴污话的假小子来的可爱。不论在哪里，表妹都是那个受欢迎的。真的蛮不平衡的，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为什么她的裙子比我漂亮？为什么我的妈妈对她那么好？我知道，我争不过。

依然记得，表妹来我家玩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吵架了，妈妈打了我，骂了我，我哭的去奶奶家，她也没过问我，只是在那个温和的午后牵着表妹的手剪指甲、掏耳朵、晒太阳、散步、一起包饺子、下饺子。

10岁的时候我问妈妈：“我和饭饭你爱谁？”妈妈说：“一样爱。”她可能不知道那一刻我心碎了，可那时候最在乎的那点东西，不就是妈妈的爱吗？

11岁，12岁，13岁…答案依然相同。

13岁的时候我的人生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妈妈出国打工了。舅妈也一起去了，舅舅、表妹、我一起去送的，爸爸赌气没有去，一路上表妹一直哭腔，我很开心。我就是想让妈妈知道没有她的爱我也行。现在想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埋下不相信亲情的种子了吧。

我微笑着送她去登机口，嘱咐她：“多赚点钱。”最后她在登机口转身停了几秒，然后走了。坐在回去的车上，我和表妹一起在找天上妈妈坐的飞机。那时候的飞机就和天一样那么高那么遥远，似乎是一班一去不复返的旅途。后来我听说，那天表妹到家哭了整整一天。其实我也是，那天回到家我望着蓝灰色的天空，那么浩浩荡荡好像轻而易举就能淹没我，我很害怕，天好像要塌了，我开始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