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的心血来潮,我翻了以前的说说,一下子拉到底,看着那些无病呻吟的文字,总有一种想赶紧删掉,掩埋过去傻气的冲动。
但我下不了手。
因为那一年的说说下面,每一条都有你的评论。那是你时隔六年,给我留下的唯一的痕迹,擦掉它们,我不舍得。
2011到2017,流逝的是时光,耗尽的是感情。我总是认为自己足够理智,相信没有什么会过不去,相信向前走不回头,下一站总会遇到更好的。现在想来,总有些东西,失去以后就只能缅怀,以前把失去想的太过简单,太过自以为是。
和你相遇,应该是命运对我第一次勇敢的嘉奖。那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加入了一个完全是陌生人的qq群——《才智》读者群——这可能还要感谢我当初的同桌,没有她,我永远不会知道有这本杂志,也就永远不会遇到你。
刚进群,我很活跃,努力地刷存在感,不管是谁说话,不管会不会被嫌弃,我都要插一句嘴,生怕有人不知道这个群里多了一个新人。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被命运的线缠绕了很多圈,头一圈,应该就是不“打”不相识。我还依稀记得,那是群里一次很常规的辩论,辩题约莫是与成长有关,辩到最后,只有我们两个人针锋相对,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讲着狠话。我用我的死皮赖脸赢了这次辩论,然后,验证消息发过来了,你加了我。
我用的是自己新申请的QQ号,上面的好友很少,几乎我每次登这个账号,QQ就成了和你聊天的专场。我们怎么能这么有缘呢,一个群里,五湖四海的读者,我们却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而又是在这五湖四海的读者里,我只和你,聊得最投机。
那时我家没电脑,我只能在姑姑家上网,于是我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电脑前,等着你的那一句“早安”;
你比我大两岁,我上初二,你上高一,我叫你“哥”,可你要知道,那时候我最讨厌的事,就是在网络上随便认亲;
我把你放进亲人的分组里,把你设置成特别关心,盯着电脑屏幕,舍不得错过你的每一条消息;
我们谈天说地,无所不聊,还约定着就这样坚持下去,等毕业了,父母看管不严了,就见面。
那时我们距离很远,但很亲密。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记忆早就生锈了,只有空间里来来往往的互动,记录了这段回忆的蛛丝马迹,幸运地,让它变得有迹可循。
那一年里我的说说,全都是掺杂着一个少女的矫情和故作老成,而每个矫情的说说下面,都有你的评论,我现在一条一条地去翻看,除了温情,更多的却是难受。
你在每条对生活充满怨气的说说下面,写下明亮的、积极的的评论,而我却总是回复以最讽刺的语气。读着那些口无遮拦的话语,我惊诧于自己的任性,更惊诧于你对我任性的包容。
我学非主流,学忧伤范儿,把自己的签名改成“忘记千辛万苦挣来的幸福,记住我们以为不能承受的孤独”,你跟我说,“忘记和记住应该换过来呀”。
我发说说,说“人情淡薄,别跟我谈什么友情”,你回复我“不会的”。而我只说了两个字“呵呵”。
可能我不吝惜去伤害你,就是因为你对我好,你不会和我计较。
我的空间留言现在只剩了12条,全部都是你留的。
你去上学,给我留言,“哥上学去咯,拜拜啦。”
你锁空间,给我留言,“哥把空间锁了,密码是你的网名,多去踩踩呀。”
你见我不在线,给我留言,“上线了记得找哥啊。”
世界上让人难过的事有很多,懂得什么是为时已晚,应该也算这么一件。
现在我上了大学,我终于有时间和你彻夜长谈,有能力去和你见面,当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却把你弄丢了。
没有矛盾,没有争吵,我经历了一个初三,你又经历了一个高三,毫无音信的两年,耗干了我们所有的感情,也埋葬了那最后一声“哥“。而从始至终,我们都只是网友,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视过频,维系我们关系的,不是貌不是颜,只是那最朴素最单纯的感情。
记忆涌上来时,总是很突然。
我登上以前的QQ,看你的空间,只有一条动态,最近一条留言还是在15年,蓦然发现,我离你已经这么远了,六年的记忆断层,让我再也参与不到你的生活,更无从得知你的近况。这真的,很让人抓狂。
我抵制不住内心的翻腾,给你留了言:
“上一条留言都是15年的了,也不知道这些话你能不能看到。也不知怎的,没由来就想起你,就想起越王,点开QQ发现你竟然还在我亲人的分组里。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就只道一句珍重吧。”
两天以后你给我了回复,我看着那个头像很是激动,猜测着你会回复我什么,甚至在想,你会不会再给我亲近的机会,让我们关系回到以前。而当我鼓足勇气点开页面,却发现你只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沧海桑田。
时间过去了太久,久到你已经变成了大人,而我却还在想念那个整天陪我聊天叫我妹妹的越王勾践。
我又登了以前的账号,上面的“才智QQ群”消息显示着99+。看着群里那些活跃的陌生的账号,我突然有点烦躁,群里的人可真吵。
退了QQ。
我再也不会登这个账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