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兵奇遇
1943年,5岁的我跟着父母全家齐走兵。父亲挑着担子,里面装着家软细物;母亲背上背着妹妹,右手怀里抱着弟弟,左手还牵着个妹妹,我母亲一生共生了十七个孩子,后来只活下七个,男孩里我最大,上面有个姐姐当时寄在外婆家。那天父母不知何事吵了嘴,就把我支来支去,父亲要我跟着母亲走,母亲又要我跟在父亲后面。我被他俩推来搡去,觉得无聊,索性谁也不跟,自走自的。走到一座山坳,山坡上长满了红红的糖罐子,引起了我的馋嘴,招呼也没跟父母打一声就独自爬到山坡摘糖罐子吃去了。糖罐子虽然不好吃,上面还有很多荆棘,只有一点点的甜味,但是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那就是小孩子的美味佳肴。
等我吃饱了再来寻父母,哪里还有踪影。我急得坐在山坡上大哭,哭声引过来了一群骑马的鬼子,顿时我大气都不敢出,怕鬼子崩我一枪。人群中一个好似翻译的军官下了马,把我抱起来放在他的马背上,我害怕极了,吓得又大哭起来。那个翻译官拿了块饼给我,我止住了哭,接了饼就吃起来,饥饿和饼的香甜令我忘记了害怕。
鬼子把我带到了营地。那里押着很多老百姓在做苦力。没人管我,就在营地四处溜达。我看到鬼子把做好的白米饭铲起来盛放在三只脚的木盆里,(这种盆子我家也有,每晚母亲用它盛水给姐姐妹妹们洗屁股。)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就不吃桶里舀的饭,自己跑到灶边的锅里去舀。鬼子以为我喜欢吃锅巴,舀了一大块给我。以后吃饭就舀锅巴给我,连吃了几天。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鬼子把老百姓关在一间大房子,门上锁了一把大铁锁。我和鬼子睡在一起,他们把枪靠墙角放在一块,并不抱枪睡。约4,5天后的凌晨3点左右,我被尿憋醒,起来撒尿,朦朦胧胧中看到大门的一侧打开了,大人们一个个都往后山跑,我也跟着跑。跑了大概2个小时,我人小,跟不上,后面鬼子察觉了又在追,急得大哭,边哭边跑,路上碰了一位剃头匠。他看我一个人,没有大人带着,就问我:“细伢子,你是哪里人?”我告诉他:“我是陈家冲的。”他又问:“谁家的孩子。”我说:“我外公叫袁再一。”剃头匠说:“那我认识,你跟着我,我带你回去。”走到半路碰到我大舅,大舅说:“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父母急死了。”带着我回了家。父亲母亲见到我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紧紧地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