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好久没有忧伤了,没有时间忧伤。
昨晚有朋友来访,月光下喝啤酒,聊着过去,适合怀旧。
怀旧总是美好的,而开始怀旧,也许说明我们已经老了。
聊到逝去的爱情,朋友突然有点伤感。
他说,曾经想念一个人,成了习惯,然后,慢慢就淡了。
我借着一点酒意,念出柏拉图的一句话调侃他:
“我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是因为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十年以后我才发现,不是小鸟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他哈哈大笑,浮一大白。
我能理解这份寂寞的感觉。
中年人的情感,就像一句诗,曾经可以无端狂笑无端哭,现在纵有欢肠也早已成冰。
不是麻木,而是克制。
现代人不缺爱情,或者不缺貌似爱情的东西,但是寂寞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你可以找个人来谈情说爱,但是,却始终无法缓解一股股涌上心头的落寞。
男人心底里,总渴望有个红颜知己,深入灵魂的那种。
就如《上海滩》里许文强遇见方艳芸,比朋友深情、比爱人情深。
但灵魂知己,可遇不可求。
或是永远的擦肩而过。
或许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也跟朋友一样,好多年了,常常思念一个爱过的人。
思念是一种痛楚的美,忧伤的美。
我也不知道我在她心中是咋样的,是否曾经爱过我。
我只知道,如果没有人可思念,哪怕现世安稳,人也会孤寂。
所以我刻意保留一份想念。
念念不忘的,也许不一定是那个女子,而是刻入生命的那个岁月,那份美好的记忆,或许老了可堪怀旧。
02
我想起窦文涛。
去年,在一期《锵锵三人行》中,冯唐、俞飞鸿和窦文涛有一段谈话——
冯唐:文涛不敢向俞老师伸出魔掌,俞老师这种身份,也不方便向文涛伸出魔掌。
俞飞鸿:说明我还不是文涛的菜。
窦文涛:你是,你是。
窦文涛的表情,倒是很真实。
据说窦文涛和俞飞鸿曾经应该是情侣。
但后来他们错失了这段感情。
后悔时,已经物是人非了,最终情侣变成了闺蜜,变成红颜知己。
窦文涛曾经当众吐露心迹:“其实,我最多的时间是自己一个人呆着。为什么至今没有结婚?我觉得女人是男人的一个象征,象征着我们的一个梦。往往有这么一个规律,就是你想要的时候伸手去抓,她却没有了。”
也许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各种牵绊、难处。
在当时,可能无法向别人言说,等过了好多年,才终于能说出口,却已经迟了。
俞飞鸿在谈及自己的感情生活时,也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在成长的过程中,我觉得触动最大的,不是说你多爱一个人,不能够在一起的那种伤感;而是发现你爱过的,有一天你会一点都不爱。”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的事是——再也回不去。
想起张爱玲说的:“有些话埋藏在心中好久,没机会说,等有机会说的时候,却说不出口了。有些爱一直没机会爱,等有机会了,已经不爱了。人生有时候,总是很讽刺。有些事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是的,有些事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03
生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很孤独。
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遇到懂得。
更准确地说,稀罕的是遇到红颜知己。
孙多慈初遇徐悲鸿,心底对他无限崇拜。而她年轻的脸庞,明亮的眼睛,略带伤感的目光,让徐悲鸿心生怜悯。
有一天,徐下了课,对孙说:想参观我的画室吗?孙多慈想不到老师会邀请她,又惊喜又意外,她羞涩地点点头。
这天她还给徐悲鸿当了模特,坐在窗边,阳光洒在她的肩头,穿着丹青布旗袍的她看起来很美。
——也许韩国的3D电影《娜塔莉》就取材这个爱情故事。
一个结婚多年,正处在情感疲倦期,有许多话需要妻子之外的人来聆听。另一个独自在学校,远离家人,朋友也很少,除了学画,不知还能做什么。
于是彼此开始倾诉与聆听。
后来长达一年半的分别,让两个人在书信中顷尽思念。
徐悲鸿从欧洲回来后,两个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见面。
这次见面和以往不再一样,他在她的目光里看见了爱。
在一次写生的路上,在僻静的山石背后,他吻了她。
这些事传得非常快。徐的妻子蒋碧微闻得此事,冲到徐悲鸿的画室。
一进去就愣住了,画室里,迎面就是一张孙多慈的画像,画像里的女孩年轻貌美,看着她的目光纯净如水,却能让人受伤。
正如你想象的,蒋碧微走过去就把孙多慈的画三两把撕了,怒不可遏地要找孙多慈算帐。
徐悲鸿无法制止,也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他的迟疑中,受到莫大伤害的孙多慈匆促地逃离了学校,回到安庆女中任教,三年后与许绍棣结婚。
他们就这样,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1953年,徐悲病逝,听到这消息,孙多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分开那么多年了,连蒋碧微都没有想到,孙对徐的感情还是那么深。
或许三天相处,就会在心里换一世思念。
清醒过来后,孙多慈为徐悲鸿戴孝三年。
奇的是,许绍棣的胸怀,竟然纵容她三年的守孝。
徐悲鸿给孙多慈写的一首诗:“剥莲认识中心苦,独自沉沉味苦心。”
爱若苦莲心,徐、孙和许,他们的一生,都是独自沉沉味苦心吧?
我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