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云翼用过晚饭后,坐在这两年自己每次来竹林都会住的房间里,掌间盘着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爬来的小青蛇儿,云翼轻轻地用指头逗弄着掌间的青蛇儿,惹得那小蛇开口吐芯,摇头摆尾。
云翼看看正在给他整理刚刚换下的衣服的以柔,开口道:“好了,以柔,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那个小石榴的一切吧。”
……
“人家明明叫囡囡,少爷。”以柔无奈地看了一眼云翼,给他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我只知道那女娃娃是长门掌门的私生女,至于把她送到少爷身边,我想恐怕是为了与云家搭条线吧。”
“嗯?搭线,搭什么线?”云翼端着茶杯,愣愣地表示自己的疑问。
以柔轻声“嗯~”了下,问云翼,“少爷,您知道长门吗?”
云翼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水,将茶杯放在身旁的床上,“我只知道那长门是川郡的一流宗门,其他的倒是不知道多少。毕竟,我爹根本瞧不上那些江湖上的什么一流或二流宗门,所以也不让我多了解这些。”
以柔将云翼放在床上的茶杯拿起,放在桌子上,轻叹一声,“大将军何等人物,自然看不起江湖上的所谓宗师、宗门,”细嫩的双手抚平摊在腿上的云翼衣服上的褶皱,将它叠好,接着说道,“我想,大将军之所以不让少爷去多了解江湖,一来为了保护少爷,二来怕是为了让少爷先专心念书吧。”
云翼坐在床上摆摆手,说:“哎呀,读书很无聊的,哪有江湖来得多姿多彩,有滋有味的啊!更何况我爹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我更喜欢李爷爷教我,非要让我明年去念什么无聊的长亭书院!哎呀,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啦,你接着说长门吧。”
听到云翼的话,以柔笑笑,对云翼关于江湖和书院的看法并不做何评论,只是接着说,“长门,处于川郡中部,开山祖宗步从风,听闻曾入半步天人位,而现在的掌门是步留形,外传其武功已步入灵枢位。而长门的武功,多的不说,倒是有两样颇有名气,一是屠龙气,二是飞剑术。我想恐怕就是这屠龙气才让他们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
“屠龙气?这么霸气的名字!”
“嗯。长门的飞剑术传言可以千里袭敌,这个的真假先不论,倒是他们宗门的屠龙气实在霸道无比,十年前的整个西州魔教兵马来袭,那一战,正是长门一宗正式在江湖上站稳脚跟并且闻名于世的时候,也是那时屠龙气才闻名江湖。之所以说近来长门的日子不好过,恐怕与那屠龙气中的‘龙’之一字有关,少爷你想,乾元皇帝自称真龙转世,听到这屠龙一说,心里怎么会舒服?因此难免找他们麻烦。”
云翼盯着以柔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道,“是这么回事吗?”
以柔回其一笑,“可能吧,也有可能有别的原因,那我就不知道了。”
……
“嗯~”云翼沉吟一声,接着开口,“那长门干嘛要与我云家搭上关系啊,这不是给云家找麻烦吗?真不地道。”
以柔再次递给云翼一杯茶,云翼摆摆小手表示不要。以柔便接着说到,“那倒不至于,虽说南北两州俱是乾元王朝统治,但相比于北州,南州对于天家的敬畏倒没有那么多,毕竟南州是前朝众多大家族的聚居地,乾元王朝这么多年的时间,也没见能够清掉他们,可见南州实力的雄厚,更不用提南州军权的最重的一部分就握在云家手里。”
“另外,最近与西州的战事将起,只要将那长门的人说是这次对敌的重要战力,将他们与军队绑在一起,北边总不好再明着干些什么。”
云翼一手托腮,一手轻轻甩着小青蛇,问道,“你说那北边儿的天家,前两年怎么不与长门计较,最近怎么就开始找人家麻烦了呢?”
以柔看到云翼的动作,轻声咳嗽,“少爷,别把小青玩死了。”
云翼停下甩动的手,看看手里的小青蛇,说道:“不会啊,你看,它玩的可好了。”
以柔看看那青蛇儿,只见它正在轻摆着三角脑袋,眯着小眼儿,吐着芯子,显得蛮开心的。
真不知道这是条什么蛇,都不怕甩的。
以柔腹诽。
云翼让以柔赶紧回答刚才的问题,以柔只好接着说,“我倒是猜测了几个,不过最可能的有两个,一个是前两年因为当年的西州之乱,加上乾元王朝刚换新帝,朝中自然问题颇多,那么乱后重建加上朝堂诸多事物,自然无心管这些事;二来,最近要与西州开战,南北两州诸多势力俱都在抓紧时间收服江湖势力以归己用,长门前次战场上的表现可算优异异常,北边说不定动了收纳之心。”
“感觉这长门还挺牛的嘛!”云翼摸着小青蛇儿的脑袋说,“只是那掌门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别人私生个女儿,还把她当做与我云家牵线搭桥的筹码,真是……唉,那毛丫头真可怜”
以柔笑着看看云翼,“步掌门的为人也许还好吧,不过不能说那囡囡就可怜了,跟在少爷身边不算坏事。”
云翼呵呵笑笑,“那倒是,跟着我真是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云翼看向以柔,眼中满是戏谑。
……
云翼放下手中的青蛇儿,跳下床来,走向以柔,双手按在以柔的双腿上,踮起脚尖,将脸靠近以柔,
“呐,”云翼开口道,“以柔啊,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哦!”
以柔被他弄得面红耳赤,虽说云翼不过是个四岁的小不点,比自己小了十岁,但,但他也是男的啊,而且在与他相处的两三年里,以柔总是时不时地会有一种云翼比她还大的感觉,所以现在才有些紧张无措。
“什,什么问题啊?”以柔红着脸问到。
云翼清清嗓子,“那就是,以柔啊,你知道的好多啊,无论是江湖中宗门秘辛,还是对于各路武功的看法,甚至于对于局势的判断,无不显示你所掌握的学识、见识之丰富,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别说你就是个婢女啊。”说完云翼定定地看着以柔。
以柔愣愣,想了想,用平静的语调缓缓说道,“我就只是少爷的婢女罢了。”……
……
“啊~”云翼将双手从以柔的双腿上撤下来,走到床边爬上去,叹气到,“唉!就知道你不会说啦。”一张笑脸满是委屈的不忿的神情。
以柔笑笑,“少爷,您只要记得我永远都是您的婢女就好。”
“好啦好啦,扫兴!”云翼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要睡了。”
“那少爷有事就叫奴婢,我就在外间。”说罢,以柔起身走了出去。
房中的云翼看到关紧的门缝,轻轻叹气,“唉!就讨厌这种想要知道却得不到答案的感觉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了想,喃喃一句,“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啊……”
都快忘了原来的事了呢……
……
门外的以柔也轻叹一声,“少爷啊,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啊。不过,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知道有关我的一切。”
……
当天晚上,云翼坐在床上,轻轻地晃着小腿儿,看着窗外的月色,笑嘻嘻地说了句,“小石榴,看来,从此以后你是我的啦。”然后傻傻地笑了半天,因为他觉得那小石榴很好玩儿,还敢跟自己吵架,比自己小,很喜欢吃东西等等,小小的,糯糯的,脾气硬硬的,嘿嘿……
……
月色铺满整个房间的地板,清凉,安静。不时有小小的虫子一头撞在窗口无形的壁上,晕晕乎乎得飞向别的地方,给他处带来新的故事……
多年以后,我还能想起,在那天夜里,我的那句狂言,出口,便是将小石榴彻底的纳为己有。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自信啊,自信到认为只要我想,就可以把小石榴据为己有,就像小石榴当时怀里的那颗大石榴,紧紧地抱在怀里,就以为是自己的了……
不过,小石榴到最后,终究还是属于我的,谁也不能拿走。
啊,一切缘法,只因我曾拿起,再也不想放下啊。
——云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