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朝歌夜弦，丝竹贯耳，宫人鱼贯而入，玉盘珍馐陈列上桌。初到的众官员已然攀谈起来，平日中器宇轩昂的身姿谦卑客套地弯垂，平日里死气沉沉的老古董也面露喜色，殿中一片热闹；莺莺燕燕们更是笑魇如花，银铃般的矫语盈满宫苑。

        “李相到！江大人到！”宦官尖锐的声音响起，众官视线霎时被吸引。步行于前，为德高望重的丞相李胄，花甲之年仍健步如飞，两袖生风；紧随其后，笑语清谈，便是江离，身后还跟着浅青长袍的小公子辟芷，三人皆是气度不凡，引得众人上前寒暄。

        众人畅谈之时，辟芷低头无言，某些好事者目光对准沉默的辟芷，心思活泛起来——吴相起身，身随一小童，向辟芷走来。吴相与李相互为左右丞相，平日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却难免相互制衡；辟芷观其面目，眉如斧冲，脸生横肉，面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却显得十分生涩，自知来者不善，却也一副淡漠神色，装作木讷样子。

        “这位便是江大人府中小公子了？如今一见，果然聪慧过人，恰巧老夫府中也有一顽劣坯子，你们玩一阵子怎样？”说罢将身后小童拉至身前，推向辟芷。“一会阿桐要为皇上献诗，辟芷小友可愿一同？江大人才情过人，想必小友作诗必技惊四座。”笑眯眯地看着辟芷，如同村头慈祥的老翁。京城谁还不知江大人府中稚童顽劣野蛮、木讷呆笨，学习只会死记硬背？

        “多谢吴相邀请，但我不会作诗。”辟芷眼神涣散地看着吴相，仿若目无尊长、不懂敬畏的庶民。吴相露出满意的神色，又笑道：“皇上也听闻江小公子才貌双全，省不得让小友作诗，不如同江大人若干年前一般，先准备一二，届时也作个出口成章！”声音相当大，正当众人觉察些许讥刺意味时，吴相又露出戏谑的神情，爽朗大笑开来，端的像调逗幼童的老翁。

        辟芷这才打量起身前小童。十岁上下年纪，却看着比辟芷大些——比同龄童子更为高挑，白瓷一般脸颊透出红润，面如冠玉，眉心还点着一颗红痣，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看向辟芷，露出和善的笑容——“你好，我叫吴慕贤。我爷爷凶，你别理他。”他道。

        辟芷作了个鬼脸，道：“吓死我了，装正经真是累极了!”

        那小童放下芥蒂，便也笑起来：“我一点都不喜作诗，自幼又被爷爷绑着学，真是讨厌！”

        辟芷道：“我就不一样了，京城谁人不知我是顽劣不堪用的混世魔王！”

        二童相谈甚欢。

        ……

        丝竹起，舞殿冷袖，风雨凄凄，宫宴正式开始，明景帝坐于殿上，笑容消融了眼角的皱纹，殿中一片祥和热闹。

        “为陛下贺寿，小女献舞一支。”一位官员上前，紧随一位身段曼妙的少女。少女眉如远山、肤如凝脂，佳冶窈窕，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人们纷纷贺寿，更多则是让小辈借机展示才华、或让女儿露面，政敌则力图相互艳压，其中弯绕自不必说。

        “为陛下贺寿，犬子献诗三首。”吴相上前道。

        慕贤心生胆怯，但依旧上前绕殿几圈，提笔写诗，样貌沉静，加之以贵公子的样貌，真属像模像样。作诗亦深思熟虑，成熟稳重，引得众人默默赞叹。

        贺寿诗三首，呈送于前，明景帝连连称赞，道吴小公子“文笔虽有不圆满处，整诗却可圈可点，稍加打磨便堪称佳作”。吴相凶狠的脸溢满喜悦，眼神示意，身边一人便站出：“陛下，听闻近几月江大人府上的江小公子才情过人，今天江大人特意命小公子准备了贺寿诗，欲得圣上欢颜，据说还是江大人亲笔修改，何不欣赏一二？”

        皇帝笑而不语，算是默许。

        江离与辟芷目光相对，江离眼中露出为难的神色，辟芷平日只会诵《雅》《颂》中最为简单之流，文人雅客喜爱的梅兰竹菊她味同嚼蜡，却日日浸淫于四书五经的大道理，如今作诗可如何是好？京中向来草木皆兵，若写不出佳作，不仅辟芷无才名声传遍京城，且既是他江离“特意吩咐”献给皇上，欲媚上官，诗却平平，他的名誉亦必然受损——官场，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尽管并不愿承认，但江离从来都无比渴望权力——人生中第一次，他陷入无措。

        辟芷眼神坚定，给江离安心的目光。

        “为陛下祝寿，江辟芷献诗一首。”江离抬头，神色如常，道。

        辟芷缓步上前，拱手作揖：“辟芷天资愚钝，作诗措辞不雅，表兄称小子无可救药，又称为陛下祝寿不可怠慢，大改特改，小子却擅作主张将初稿献上，虽文辞不雅，却一片衷心，愿国永昌，祝陛下万寿无疆！”

        这一番解释可谓力挽狂澜，既救江离于水火，又为临时作诗铺好后路，思维不可谓不缜密。

        “桃华幺幺鸣鼓瑟，鹿鸣呦呦霰灼华……”

        整首诗格律严谨，对仗工整，文笔虽显稚嫩，却更加真实，且用典恰到好处，在众多贺寿诗中亦堪称良作——难能可贵之处，为其正如小儿所作，足够认真——故无人敢妄议。

        明景帝喜而笑，大声道：“好！”殿下也响起一片掌声。吴相仍旧和蔼地笑，完美隐藏眼底的惊讶与失望。江离眼底溢满骄傲与感激。倘若辟芷不那么聪慧，必会落入此次凶险的陷阱。

他有所不知，辟芷的智慧拥有逢凶化吉的力量，等待他今后慢慢发现。

（熬夜写，累累累但是好开心（分隔符）作者写的什么啊！特别啰嗦，情节非常慢，而且花大量的时间抠文笔QAQ其实自己写的开心就好哦，作为作者有很多潜台词想写，但不知道读的时候能不能理解呦orz  江离怎么画风突变成无脑搞笑男了，人设不是心思深沉老狐狸吗？答：和辟芷交换脑子了，恋爱脑生长中，进度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