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我在镇上纸扎铺当学徒。师父姓林，是个怪人，常对着未完工的纸人喃喃自语，说它们有灵性。

七月半那晚，师父突然让我扎十个纸人，要穿红衣裳，扎双马尾，模样得照着镇口疯婆子的孙女小翠来。我虽疑惑，还是照做了。纸人做好时， 午夜 已过，窗外阴风怒号，纸人眼角竟渗出点点红渍，像哭出来的血。

次日，疯婆子找上门，进门就跪，说小翠昨晚托梦，被恶鬼抓去阴间当替身，只有按生辰八字扎的纸人能救。师父盯着纸人，缓缓道：“三日后，去乱葬岗，把纸人烧给小翠，若她有灵，自会跟着回来。”

乱葬岗阴气重，碑石林立。我们刚把纸人点着，火苗里竟飘出个红衣身影，细看正是小翠！她飘到疯婆子身边，哭着说：“奶奶，我不想走，那恶鬼说，要找十个替身才能投胎……”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诡异笑声，阴气瞬间凝结，纸灰聚成黑雾，裹着恶鬼现身。

恶鬼青面獠牙，抓向小翠。师父猛地甩出桃木剑，剑上朱砂炸开，黑雾却没散。疯婆子突然抱住恶鬼，喊着：“儿啊，你都死了二十年，别再害人！” 我惊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疯婆子早年丧子，儿子怨气太重成了恶鬼，专抓孩童填阴魂。

可更骇人的还在后面。师父的纸人铺突然起火，我冲进火海抢出个纸人，却发现纸人后颈有师父的生辰八字！原来，师父才是当年被恶鬼害死的第一个“替身”，他靠扎纸人续命，每扎一个，就把自己的阳寿分一点给纸人，如今想借小翠引出恶鬼，彻底了结因果。

恶鬼疯狂扑来，纸人却突然动了，十个红衣纸人围成圈，把我们护在中间。火光里，纸人竟长出血肉之躯，变成小翠的模样，原来，它们早把自己的魂给了小翠。最后，恶鬼被纸人拖进火海，师父也倒在我怀里，笑着说：“二十年前没护住的孩子，如今总算能护一回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渗血的纸人，根本不是哭，而是在吸收活人气息。而疯婆子的“托梦”，不过是师父设的局，他早算出自己阳寿将尽，要用这最后一遭，赎当年没救下孩童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