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是无常的。
江南下了数日的雨。当阳光重又攀上窗外的香樟,新叶如同翡翠般通透,偶一抬头,便邂逅一树青翠。
春天竟然已这样亲密地拥抱着生命了。
那Milton,这个“上帝都厌弃的城市”,也该是春天了吧。
不得不承认,当N&S的镜头从南方梦一般柔和的明黄中抽身而出,聚焦于鸣笛的灰暗火车时,我的心情与Hale一家一样灰暗而失落。
与我而言,这不是我所期待的故事背景。它太灰暗,太硬朗,太阴沉。它太不适合叙述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而对于自小在精致的南方长大的Margaret而言,离开草木葱茏、繁花似锦的故乡,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灰色的城市,她的失望更是可想而知。
“Milton是没有春天的。”
Margaret曾在信中绝望地写下这句话。的确,当蜂蜜一样的阳光与绿树繁花从生活中缺席,只剩下堆满杂乱货物的狭窄街道和笼罩整个城市的烟雾时,春意似乎也和这座城市无缘了。而贫穷的Milton人民更是每日为了生存而奔波劳碌,生活的缝隙被灰尘填满。
在这片生活的荒漠里,有什么春意可言?
Margaret不懂。来自温和的南方,她在这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对峙中是一个略有些理想主义的旁观者,坚信只要双方代表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Talk man to man”,剑拔弩张的局面就可以得到缓解。
这是个带着孩子气的天真的想法,甚至在盲目的工人与愤怒的石子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嘈杂,愚昧,野蛮,冷酷,这个城市的阴冷与灰暗在Thornton与愤怒的工人对峙时达到了顶峰,误解正如浓得化不开的浓雾,将整座城市凝成了寒冬的一块坚冰。而Margaret的受伤与Bessy的死无疑更为人们心头增添了一丝哀伤的寒意。
似乎,Milton永远都是冬天。
工人与资本家的矛盾是否永远无法调和?
Thornton的母亲回答道,“他们只是惯性地想要把在他们上面的人拉下来而已。” 说这句话时,她神色平静,趋近于冷漠。但她却说出了容易被忽视的东西,那就是人们容易在泛滥的同情中丢失的理智与客观。其实工人与资本家各有各的无奈,而人们总是选择性地忽视这一点。
从未从另一方的角度思考问题,这似乎是寒冬的源头。
当Margaret在与双方的交往中渐渐地明白了各自的苦衷后,她更加真诚地劝因为领导工人运动而失去工作的Nicholas去找厂主Thornton谈谈。“Talk man to man”,在这位南方小姐的协助下,这一次成功了。
所以说不清这座阴沉的城市是在何时开始渐渐有了温暖而轻盈的色彩,不在画面,而在情感。也许是在工人们在劳累了十几个小时后能坐在简陋的食堂中大快朵颐高声谈笑。也许是在父母双亡的男孩也有机会拿起书本磕磕绊绊地念起“a-ni-mal”。也许是在Nicholas与Thornton站在一起,平静地微笑着问候“A good day,eh?”。
也许,从来没有从哪里开始,只是一直都在。
就像Milton的春天,其实一直都在。尽管棉絮始终纷飞,如寒冬大雪。
它确实不美丽。灰暗、沉默,布满了工业的尘灰,可是这拙朴的外表下,始终汹涌着人们对生命的热爱,对命运的抗争,和为生活的改善而作出的努力。无论是资本家,抑或是工人。
不辜负生命,热切而真诚地对待每一天的生活,这就是生命的春意。
Milton自始至终,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