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柚子树下,抬头仰望满树的柚子花,有些忿忿。本来果子就大,恨不得一个枝头只能垂得起一个柚子,偏偏花开多蒂,簇拥在一起,花团锦簇的,哼,你知道你开这么多花,最后能结果的只有一两个吗?开这么多只是为了在春风中争艳吗?虚伪死了!
我气性这么大,是由原因的。
幼时,估计是妈妈怀孕时吃多了辣椒,导致我生下来就全身长满了脓包,身体里面的火毒波涛汹涌。妈妈说,那时都是用柚子树上的刺来挑化脓的脓包。直到一岁后脓包才全消失。不知是不是火毒没消干净,在我自己会吃饭后,在我能吃一点辣后,脓包春风吹又生,面上,身上,稀稀落落,但从不间断地一直长,一直长。彼时,姑娘大了,知道爱美了,特别面上顶个大脓包,太难看。根本等不到脓包成熟,我就偷偷跑到屋旁院子里,从柚子树上掰下一根刺,拨了皮,开始挑脓包。可想而知,没有成熟的脓包,挑起来有多疼,经常血流满面。更有甚者,脓包一直不好,反复化脓,越长越大。到现在我额头正中靠近发际线的地方,有一处凹陷,蚕豆大,挺明显的,就是那时脓包留下的罪证。
你说,我如何不很你?
还有,满树柚子沉甸甸地挂满枝头,在春风中招摇的时候,我眼馋得不行不行的,几乎每日都要问爸爸:“什么时候柚子才能吃?”总时等来爸爸有些敷衍的回答:“等等,再等等!”小小的我心里不解,都长那么大了,还要等等?肯定是爸爸没时间帮我摘,哼,那我自己来。等爸爸妈妈去田里农作后,我扛了一把爸爸除草用的钉耙,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柚子树下。放下钉耙,一手扶着,一手叉腰地仰头搜寻目标。那个霸气冲天,感觉自己有几分孙悟空大闹天宫后,去肆意摘取蟠桃的豪迈。爸爸说,要黄一点的才甜,就是你了,你躲那么高干嘛?躲在枝头我就不吃你了吗?被我看中,你在劫难逃。
我有些吃力地举起钉耙,高高伸出去,用钉耙的钉子卡住了柚子的蒂,嗯,准头不错,一下就卡住了,一切顺利!我兴奋地憧憬着柚子肉到嘴里的清甜,边咽唾沫边用力往下拉。嘿,你还敢不下来,我再加大下拽的力度,柚子依然岿然不动地长在枝头,风一吹,摇头晃脑地冲我示威,似乎在说:“摘不下,摘不下,你个小屁孩。”我身体一热,怒火开始蔓延,欺负我是小孩,是吧?我松开手,撸了撸袖子,还学着爸爸的样子往手心吐了几口唾沫,退后几步,一个冲刺,抓住了钉耙的杆,把整个人都挂在了上面,晃悠着荡秋千。“啪——”“啊——”两声巨响,柚子终于承受不住我的体重砸在了我的头上,随之而落的还有钉耙,可怜我的头,先是被砸,随后又被钉耙扎!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头顶流到额头,用手一摸,鲜红鲜红,顾不上钻心的疼痛,放声大哭!
吃个柚子,还要负伤,最关键的是,那次的柚子又酸又涩,难吃死了!你对我这么不友善,我能喜欢你嘛?
于是乎,从此对柚子嫉恶如仇,不再吃一口。想来,柚子也是冤得不行,不知道会有多憋屈。
直到最近,超市、水果店堆积如山的红心柚,人们都笑盈盈地挑选着柚子:“多买几个,现在是吃红心柚的时节,最好吃了!”好吃吗?我有些怀疑,但看着众人的抢购不似有假,将信将疑买了一个回家,打开一尝,真的是满口清香,酸甜适度。一口气吃完了整个柚子,还觉得意犹未尽。顺道还把柚子皮放到了卫生间,每次进去,一股清香袭来,让卫生间也开始明媚。
原来你如此清香,如此可口啊!了解一棵树花了多么多年,了解一个人,需要多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