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口渴了,想喝点水。可堂嫂这水烧得时间也太长了,都三个多小时了还没烧好,即便是到集镇上去买也该回来了。堂哥感觉这事有些蹊跷。大概是翠花嫂那一针奏了效,现在堂哥轻松了许多,他挣扎着起了床,想到灶房里去看个究竟。
到了灶房,只见锅盖四周咕嘟咕嘟地冒着白白的热气。其实锅早都烧开了。堂嫂认不得,只是闷着头,不断地向灶洞里煨柴禾,抱着风箱竿叭哒叭哒地拉长又送扎,一副很认真,很专注,心无旁鹜的样子。堂哥鼻子都气歪了,大喝一声:"死人,你也不抬头看看,锅早就开了,你还烧什么烧?"揭开锅,待水蒸气小了,这才看清了,天哪!水快烧尽了,锅底只剩麻钱大小的一滩水。堂哥若是迟来一会儿,可能就要酿成大祸了。
堂哥气得全身发抖,一只有力的大手伸出,悬在空中,眼看着就要重重地落下。只见堂嫂可怜兮兮地瓷在灶火里,被这突如其来的断喝声吓得缩成一团。堂哥那只手突然定住在空中,一动不动。然后又无力地缩了回去。他本想狠狠地揍堂嫂一顿,也好泄泄心中的怒气。当他看到嫂堂这副可怜的样子,他的心一下子我软了下来。他的眼里滚下两行热泪,双手托着腮帮子,蹲在一旁。
堂哥当然知道他娶的不是正常的女人。像他这样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也只能娶这种没人要的次品女人。但他万万也没想到他娶的女人竟然傻到连烧开水都烧不了的女人。怪不得那天他帮老丈人砍玉米杆,晚饭一直都是老丈人独自一人在灶房里忙碌着,原以为老丈人厨艺高,想露一手,好好款待这个新女婿。及至饭菜上来,才发现这些菜有的没味,有的又咸得难以下咽。原来是他这个女儿不会做饭。这能怨谁?能怨她吗?其实她也很可怜,也是身不由己啊。要说怨,只能怨自己福薄命浅。
堂哥叫堂嫂快去把脸洗一洗。然后他重新给锅里添上水,自己亲自烧水。待到锅开了,气圆了,他把堂嫂叫来:"看好,记着,这就是锅烧开了的样子,可以灌水了,下米下面了。咱总不能坐吃山空。开春了,我就要出去挣钱。量你也做不出啥好花样饭。只要会做米汤,下面条,你也就饿不死了。"
从此,堂哥每顿做饭都要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指教堂嫂一番。可堂嫂的脑子一点都不好使,像榆木疙瘩,总是不开窍。记性没有,忘性倒是不小。经过无数次的反变训练,现在,堂嫂总算能知道锅上气圆了就是锅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