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里年关远,风不潇潇,云自飘飘,梅报春来啼鸟娇。
年的韵味渐渐散了。
正月十六,父亲说:你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大家都忙,我也该回老家去了。
那行,好吧!
妻子拣好食品用纸盒装上,我给领导告了假给小毛驴加满油,一切准备完毕,小毛驴驮着我与父亲,一路“突突突”地向老家进发。
太阳暖暖的照着我们,小毛驴的脚步不疾不徐,我们从挂镇穿街而过,在西干渠掉头北上。行了十来分钟,牯牛背水库大坝遥遥在望。
父亲说有十几年没走西干渠了,这一路曾经洒下无数的汗水,留下数不清的脚步。其实他说的我懂,我们村有几十亩水田分布在挂镇西干渠下游,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前我们一直行走在这条渠上。春耕秋收,日升月落,风里来雨里去,父母辛勤的汗水勉强维持全家人的腹饥。
父亲记忆最深的还是那次打农药中暑:我和母亲锄完草先回家,父亲留下打农药。由于时间仓促,温度又高,父亲干完活儿,一路踉踉跄跄的像个醉酒的人一样,和时间赛跑,他要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牯牛背大坝,要不然船开走他就回不了家。一路都有人看见父亲的异常,但没有人帮忙,因为不认识。
一路的大汗淋漓,一路的翻肠搅肚,吐到实在没有东西可吐,走到自己的后脚踩着前脚,最终无力瘫倒在牯牛背大坝坝埂中间的转角处,人事不省。
也许命不该绝,上天有眼,那天大伯和他的外侄子正好从范岗镇回家,他们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父亲,赶紧背上船,并找来医生给父亲救治,事情终于得到好转,他清醒了。
父亲说:人这一生还是要多做点好事。他平时就喜欢修修补补路面,给需要帮助的人家帮帮忙,他相信好人有好报。
我笑笑,我也信。
小毛驴上大坝的时候,我提醒他坐好,因为大坝太陡,我怕他掉下来。父亲一个劲的答应没事没事,事实证明他还行,七十多岁,身体还很硬朗。
坝埂头的下坡路也修好铺了水泥,小毛驴轻快的一路欢歌。
难得的好天,眼前天是蓝的,山是绿的,水也是绿的,天空纯净得像块蓝色的玻璃,真是碧空如洗。
沿库公路很少遇见车辆,因为转弯抹角的,有时候走着走着好像前面没路了,待到跟前一转还是一条大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以形容此时我的感觉。
父亲坐在我身后,不停的说他的过去,是不是人老了都喜欢怀旧?
我一边听,一边注意前方道路,速度较慢。
阳光照耀在水面,风儿轻轻的吹着,水面波光粼粼,有古文里浮光跃金的意思。远处群山含黛,轻烟缭绕,一汪长长的湖水,两岸青山相对出,颇有诗情画意。我不是诗人,也不是画家,这么美妙的画卷我无法用语言和画笔叙述与描绘,真是憾事!
到家了,父亲在我的嘱咐声里小心翼翼的下得车来,他慢吞吞的找钥匙,开锁,推门,一股潮湿的气味拥抱住我。
卸下后座的纸盒,一一搬进屋摆好。父亲忙着擦拭桌椅上的浮尘,我帮忙把他春节前洗的衣服拿出来挂在屋檐下晾晒,还有被子,都是潮潮的。
门前的菜地里,青菜,蒜苗经过一冬的孕育,长得挺好的,一颗颗绿油油,粗壮壮。
马路上有人驮着一捆干柴,大老远的看见我就打招呼,我的视力不好,只能凭耳朵听声音辨别,原来是河对面的桂云舅妈。她急着回家有事,匆匆走了。
老家的小村子真好,四面环山,怀中搂着一湖绿水,太阳在头顶暖暖的照着,微风吹来爽爽的,应该是杨柳风吧,吹面不寒嘛!
等丫头大了,等我和妻老了,还回山里来,守着满山的绿,守着一湖的柔,守着山里人的一腔淳朴,静听花开花谢,坐看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