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祝好!今天是二月二十七日,星期五,起床后我喝了杯麦片,背了会儿单词,这才给你写信。
这几日不知为何,总是提不起精神做事,就连给你写信都拖拖拉拉,一直拖到了现在。或许是刚过了立春和雨水,如今春困袭来,总让人昏昏欲睡。
回老家的路上,便在不停感慨,怎么今年冬天一点都不冷呢,怎么冬天里黄色的油菜花就开满了山野,白色和桃色的樱花就开满了干枯的树枝呢?父亲在身旁说了一句,现在哪里还是冬天,早就是春天了。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一直停留在冬天的寒冷之中,殊不知春天早已悄然来到。
春风拂面,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将群山遍野所占满,嫩黄色的花朵立在绿色的根茎之上。天空是青色的,比蓝色稍微暗淡一分,比绿色稍微明亮一点,山路蜿蜿蜒蜒,一旁的柏树挺直无比,枝桠早已掉落完了枯叶,正等着某阵春风夜间吹来,第二天清晨绿意便将开满枝头。一丛一丛的两面刀在风中高高地扬起,像是一场巨大的舞会。青石缝里悄悄探出几朵野花,各种颜色的都有,它们在石与石之间想着太阳的方向努力伸展,细细的茎上开着春天的花朵。
去姑姑家时,我们坐在越野车上,两旁的车窗被覆上了蓝色的滤纸。于是从这样无意的滤镜望过去,天地万物都被染上了一层淡薄的蓝色。所谓蓝色,是天空的颜色,也是大海的颜色。看某个关于颜色的纪录片的时,主持人提及蓝色在西方绘画中的少用,直到来自阿富汗的商人坐着小船,渡过大海与小河,将盛产的青金石带到威尼斯时,西方这才正式迎来的蓝色。蓝色是神圣的,绘画中大多数的人的衣服都不能使用蓝色,唯有圣母玛利亚才能披着一肩的蓝色披风,手中怀抱着婴儿耶稣,一脸安详。而现在,蓝色无处不在,各种各样的蓝色占据了我们的眼眶,深蓝色,浅蓝色,宝蓝色,湖蓝色,天蓝色等等等等,令人应接不暇。而蓝色,也不再是那个需要工匠将远道而来的青金石细细磨碎,经手多道工程之后藏于玻璃瓶之中的那个颜色了。
我在想,当年阿富汗商人,载着一船一船的青金石,他们走的是那一条水路?是从阿拉伯海到印度洋再一路穿过大西洋来到威尼斯的吗?还是先走过一段长长的丝绸之路,来到地中海的沿岸,再乘船前往水城吗?在海上颠簸之时,他们会幻想那个水路交通的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的吗?他们会知道他们带来的颜色是一种崭新的颜色吗?他们会知道有多少美丽的绘画就此诞生吗?
而现在,廉价的贴膜给眼前的世界抹上了廉价的蓝色。于是这个世界变得忧郁起来,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蓝色的忧郁飞鸟飞翔于忧郁的天空之下,然后抖动翅膀,掉落了几页忧郁的羽毛,落在了忧郁的枝干上,然后低声唤出一声又一声的忧郁鸣叫。
而夕阳日渐西落,它发出忧郁的阳光,在忧郁成群的云彩中作忧郁的画,它朝着忧郁的山头慢慢坠落,直至忧郁的黑夜将这个忧郁的世界笼罩。慢慢亮起的灯光是忧郁的,田野间的烛光是忧郁的,行走在回家路上的人儿,你们也是忧郁的吗?
祝一切都好!
二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