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D418:有功又有什么用,不值得为皇上尽力

我是拉闲散闷轻煮生活,我开始读《资治通鉴》啦。《资治通鉴》描述了自战国到后周,前后1362年的历史,这部书不仅仅是一部历史的记录,更是一部智慧的宝库,蕴藏着丰富的治国理念、人生哲理和权谋智慧,值得我们每个人去细细品味。我想将我的读书笔记与大家分享,一同围观我的读书之旅。

读史可以明智,知古方能鉴今。

D418《资治通鉴》读书笔记-第二十七卷-06

西汉文字狱的第一滴血

大司农中丞耿寿昌上奏说:“连续几年丰收,谷价低,农民获利少。按以往惯例,每年从函谷关以东地区运输粮食四百万斛供应京师,需用运粮卒六万人。

应从三辅、弘农(今河南省三门峡市灵宝市东北)、河东、太原等郡购买粮食供应京师,可以节省运粮卒一半以上。”

汉宣帝接受了建议。耿寿昌又禀告说:“命令沿江各郡一律修建粮仓,在粮价低时加价买进,粮价高时减价卖出,命为常平仓。”

百姓因此受益。于是,汉宣帝赐耿寿昌关内侯爵。

杨恽失掉封爵、官位后,住在家里治理产业,用财富自我娱乐。

他的朋友安定太守孙会宗写信劝诫他说:“大臣被罢黜贬谪之后,应当闭门在家,惶恐不安,以示可怜。不应治理产业,交结宾客,享有盛誉。”

杨恽为丞相杨敞之子,很有才干。年轻时就在朝廷崭露头角,一时受到中伤,遭到罢黜(详见读书笔记416),内心不服。

他回信说:“我暗自思量,过错太大,行为亏欠,准备长久做一名农夫度过一生。所以率领妻儿,致力于农桑之事,想不到又因此受人讥评!

人情所不能克制的事,连圣人都不加禁止【夫人情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即使是至尊无上的君王,至亲的父亲,为他们送终,也有一定的时限。

我得罪皇上,已三年了。农家劳作辛苦,每年伏日、腊月,煮羊炖羔,用酒一斗。酒后耳热,仰面朝天,敲着瓦盆,放声吟唱。

诗云,南山种田,荒芜杂乱,种一顷豆,落地成秧。人生不过及时乐,等待富贵何时来!

就算是荒淫无度,我不知不可以如此。”

杨恽兄长的儿子安平侯杨谭对杨恽说:“你的罪并不大,又曾于国有功,将会再次被任用。”杨恽说:“有功又有什么用,不值得为皇上尽力!”

杨谭说:“皇上就是如此。司隶校尉盖宽饶、左冯翊韩延寿都是尽力的官吏,也都因事被诛杀。”

正巧出现日食,一个名叫成的马夫上书控告杨恽说:“杨恽骄傲奢侈,不思悔过。这次出现日食,就是因为杨恽的关系。”

奏章交给廷尉,经过核查,发现杨恽写给孙会宗的信。

汉宣帝看了以后,对杨恽深恶痛绝。廷尉判处杨恽大逆不道之罪,腰斩;妻、儿放逐酒泉;杨谭受其牵连,贬为平民;几位与杨恽关系友善的在职官员,如未央卫尉韦玄成和孙会宗等,都被罢免官职。

臣司马光曰:以汉宣帝的英明,加上魏相、丙吉当丞相,于定国当廷尉,而赵广汉、盖宽饶、韩延寿、杨恽的被杀都不能使众人心服,这实在是汉宣帝善政的最大污点!

《周官》上关于司寇职责的规定,有贤良、能干的人犯错时能受到宽恕和豁免。像赵广汉、韩延寿在治理百姓方面,能不说他们有才能吗!而盖宽饶、杨恽刚强正直,能不说他们贤明吗!

既然这样,那么即使真有死罪,仍应宽恕,何况罪不至死呢!扬雄认为,韩延寿诽谤萧望之是自取其祸,但韩延寿之所以冒犯上官,则是因萧望之的逼迫。

汉宣帝不察究竟,使韩延寿独受其辜,不是太过分了吗!


感思:耿寿昌的“常平仓”经济效益显著:减少漕运成本,节省人力,同时稳定粮价,避免“谷贱伤农,谷贵伤民”。

耿寿昌精通数学,曾与西汉丞相张苍共同修订《九章算术》。这部书是中国古代最重要的数学经典之一,涵盖了算术、代数、几何等多个领域,甚至首次提出负数加减法的运算法则,比西方早了数百年。

耿寿昌堪称西汉版的“经济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他的“常平仓”制度展现了古代中国在宏观经济调控上的智慧,而他在数学和天文学上的成就,则证明了中国古代科学并非落后,甚至在许多领域领先世界。

可惜他的许多著作未能流传至今,否则我们或许能更全面地了解这位古代全才的贡献。

汉宣帝的统治哲学实用至上,对耿寿昌这类能带来实际利益的政策,欣然接纳;但对杨恽这类可能动摇权威的言论,绝不宽容。耿寿昌因“常平仓”被封侯,而杨恽却因一封牢骚信被腰斩。

杨恽是西汉名臣杨敞之子、史学家司马迁的外孙,是汉宣帝时期一位极具争议性的人物。他的一生充满戏剧性,既有功于朝廷,又因桀骜不驯而招致杀身之祸。

杨恽曾告发权臣霍光家族谋反,帮助汉宣帝铲除霍氏势力,巩固皇权,因此被封为平通侯。这一举动对汉宣帝亲政至关重要,使西汉政治重回正轨。

杨恽还将外公司马迁的《史记》献给朝廷,使其得以公开发行,否则这部巨著可能湮没于历史。此举对中国史学影响深远。

杨恽继承了司马迁的耿直性格,敢于直言进谏,甚至批评皇帝。他轻财好义,将继承的巨额财产分给族人,不贪恋财富。

但他说话尖刻,常揭人短处,甚至公开嘲讽同僚和皇帝。他曾说:“县官(皇帝)不值得为他尽力。”这种言论在专制时代极其危险。

杨恽之死常被视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文字狱”之一。他的《报孙会宗书》被廷尉曲解为影射朝廷,如:

田彼南山,芜秽不治”被解读为讽刺朝政混乱;“种一顷豆,落而为萁”被附会为“忠臣被弃”。这种“比兴法”定罪方式,成为后世文字狱的先例。

杨恽的悲剧在于,他既有改革者的理想,又缺乏政治家的圆融。他试图约束皇权,如推动《史记》公开,挑战汉武帝的负面形象,最终因触怒汉宣帝而丧命。

杨恽是一位有理想、有才华,但性格缺陷明显的政治人物。他的贡献不可忽视,但他的命运也警示后人:在强权政治下,直言需谨慎,刚极易折

司马光批评汉宣帝诛杀杨恽、韩延寿等人是“善政之污点”,因为一是人才浪费:韩延寿治民有方,杨恽才华横溢,本可为国家所用。

二是法律严苛:汉代虽有“大逆不道”之罪,但杨恽的言辞并未达到谋反程度,量刑过重。

三是君主专断:汉宣帝的决策更多出于个人好恶,而非公正司法,这与“中兴明君”的形象不符。

司马光的批评是儒家理想与专制现实的冲突:明君应宽仁惜才,而非以权术驭人。

汉宣帝的统治智慧在于平衡,但其残酷性也在于此:他既能推行“常平仓”造福百姓,也能因一封私人信件诛杀名士。

在皇权至上的时代,杨恽的悲剧注定无法避免,因为对帝王而言,稳定永远高于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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