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七
我总以为死亡是庄重而肃穆的。当然不算那些晚修在旁边飞来飞去的虫子总是被人干脆利落的打掉。或许这也是一个庄重肃穆的过程。
或许是我从没有经历过死亡也不曾目睹过什么溅血的事件,我听过那么多故事看过的那些小说,形容的死亡大多都是安详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缓慢的过程。就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很少看见像电视剧里面那样,病人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四周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退着,家属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大声的喊着类似坚持住之类的话。也万幸自己生在相对和平的年代没有经历战场上冰冷的子弹从身躯里穿过温热的血液迸出来的画面。
然后今天我看到了一只蝴蝶。在我刚进考场的时候看到我座位旁边的地上躺着一只黑色翅膀黄色斑痕的蝴蝶,它躺在蓝灰色的地砖上,就这样躺在那里。
我看了它挺久的,我看着它轻轻煽动着自己的翅膀甚至一度翻了个身,我看着它的翅膀振动的幅度,觉得这一瞬间它是那么渺小。以前听说南美洲亚马逊河边热带雨林的蝴蝶偶尔煽动翅膀就可能在两周后的德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龙卷风,可这只蝴蝶,它煽动翅膀不能给遥远的某一个地方带来一场龙卷风,就连离它最近的我如果不一直看着它,都感觉不到它还能煽动翅膀。
我在想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它是乘着哪一阵风落进了这件封闭的考场,它又是为什么没有能找到出去的路而现在落得只能孤零零的躺在,冰凉的蓝灰色的地板上用它那轻小的翅膀煽动着可以忽略不计的风。这里没有它熟悉的土地的温暖,这里也没有它赖以生存的植物。这里只有关了窗的教室,冰冷的蓝灰色地板,还有不会说话没有生命的木头桌子椅子。
据说蝴蝶最后的归宿如果是土地,它能够化成养料。就像落红化作春泥护花一般。 可是它现在没有在土地的怀抱下,在这里等待它的旅途终点又是什么。是被人发现扫走然后一切如旧,还是仍然无人问津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这里。它煽动着翅膀是否又是在诉说着什么,那是否是我们看不懂的它最后的呢喃。
然后它开始不会动了,就连那微不足道的振动翅膀的幅度都不存在了。就像那些,即将度过生命最后一段时光的人一般,从一开始手从身上滑落,头像一旁偏去,眼睛里的光芒不再存在慢慢地闭上去,到后面整个身躯都凉了下去不再有温度,然后整个人僵硬起来。到最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所有他存在的痕迹都消失了。人的两次死亡一次是生物学上他死了没有生命迹象,第二次是社会学意义上,他走了没有人还记得他,没有人还需要他。当世界上最后一个人忘记他的时候,他便是真的,完完全全的离开了。
而这只蝴蝶,正在走向它第一重死亡的道路上。我不知道它还有没有第二重死亡的机会。这是我感到最难受的一点,它很有可能没有第二重死亡的机会了。对于它来说可能化成养料是第二重死亡的目的也是它死亡的意义可是它或许不能够。
它很弱小。其实我们也一样。
其实之前也看到过另外一只蝴蝶,它很蠢。它在窗帘和窗户的间隙里扑腾了很久,一直想要出去,但是它一次又一次的撞上玻璃,这样很蠢。更蠢的是窗户其实是大开着的就在它扑腾的位置下十厘米左右。只要它往下一点点它就能够重获自由。可是他只是一直一直,不断地重重拍在玻璃上。
然后我看到它终于落下来了,就像那种掉下悬崖的感觉,然后它突然看到的大开的窗户。它总算是出去了,不管是幸运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它出去了至少。
它其实也很弱小。
最后那只考场的蝴蝶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我甚至都不清楚它后来翅膀微动,是它仍然在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煽动它,还是只是空调的风吹动了它的翅膀。我觉得是第二种。因为它翅膀摆动的幅度比之前更大。我也希望是第二种,第一种太残忍。
它在这里扑棱了那么久,不也还没有摆脱这个不大的教室么。
窗户就在它上方不远,大开着,外面阳光很好,天空是蓝色的,有一点云,也有一点风。
我最后把窗帘拉上了。有些不忍心它在最后一刻还要看着户外阳光灿烂天气正好。而自己却没有办法到达。
也有可能所有的一切只是我的自言自语。也有可能蝴蝶并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情绪。
微风轻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