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籍里的鬼画符!
“呼……”
放下手中的气吹,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将放大镜推上额头。
眼前的这本明代刻本《本草纲目》,书上最后一个细小的虫蛀孔洞,已经被我用调配好的纸浆完美地填补上了。
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修补过的区域与原本泛黄的纸张几乎融为一体,只有凑得极近,才能看到那细微如发的纹理差异。
我叫沈涵,一个古籍修复师。
说得好听点,是“为古籍续命”的文化匠人;
说得实在点,就是个给老书“看病”的手艺人。
我这间开在老城区巷子深处的工作室,名叫“翰墨轩”,从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生意不算红火,但靠着圈子里的一点小名气,倒也饿不死。
我喜欢这份工作。
当那些残破、脆化的书页在我手中恢复,当那些模糊的字迹重现清晰,那种成就感,比什么都来得实在。
收拾好工具,我端起旁边已经凉透了的茶杯,一口喝干。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窗外夜色深沉,只有几声断断续续的犬吠传来。
今天下午,城里博物馆的王伯送来了一批新“病号”,说是从乡下收上来的一堆旧书,让我帮忙整理修复。
王伯是我爷爷的老朋友,对我颇为照顾,他的委托我向来尽心。
那批书就堆在墙角的樟木箱里,散发着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和旧纸张特有的味道。
我本来打算明天再开工,但心里总觉得有点痒痒,像是猫爪子在挠。
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开箱一批来历不明的旧书,跟拆盲盒没什么两样,永远不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惊喜或惊吓。
算了,就看一眼。
我走到箱子前,解开扣带,一股浓重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箱子里杂乱地塞着一堆线装书,大多是些清末民初的蒙学课本和民间杂钞,品相极差,书页粘连,霉斑遍布,修复起来绝对是个大工程。
我耐着性子一本本往外拿,心里盘算着修复方案和工期。
“嗯?”
我的手触碰到了一个东西。
它被塞在几本破书的中间,触感冰凉,不像纸,也不像木头。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抽了出来。
这是一个长条形的盒子,约莫一尺来长,材质非金非木,暗沉沉的,表面布满了划痕。
我把它拿到工作台的灯下。盒子入手很沉,两端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榫卯结构扣死,严丝合缝。
我试着转了转,纹丝不动。这
反而激起了我的好胜心,跟古人的机关斗智斗勇,也是我的乐趣之一。
我拿出几根探针和镊子,对着那精巧的结构研究了半天,才找到了窍门。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盒盖松动了。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将其打开。
没有预想中的绫罗绸缎,也没有什么珠光宝气。
盒子里面,只有一卷颜色更深的卷轴,静静地躺在凹槽里。
我把它取了出来。
这卷轴的材质摸起来像某种鞣制过的兽皮,却又带着一丝玉石般的冰凉和柔韧。
它不是很大,展开后也就两张A4纸那么宽。
然而,当我将它完全展开在桌面上时,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这上面画的,根本不是我所熟知的任何一种书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地图。
但那地图的山脉像是被拧过的毛巾,河流则盘绕纠结,完全不符合任何正常的测绘逻辑。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地图上标注的文字。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鬼画符”。
它们像蝌蚪,又像虫子,笔画蜿蜒,充满了某种原始而野性的力量感。
作为一名常年和各种古文字打交道的人,从甲骨文、金文到鸟虫篆,我敢说自己见过的偏门字体绝对不少。
可眼前这些符号,完全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
它们不属于我所知的任何一个文字体系。
我下意识地凑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东西太邪门了,邪门得让我这个唯物主义者都感到了一丝不安。
它就像一个来自远古的谜题,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轻轻触碰了地图上一个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图腾的符号。
那符号画的是一个形状狰狞的兽首,独目,獠牙外露。
就在我接触到那皮卷的瞬间。
“啪!”
我头顶的白炽灯爆闪了一下。
整个工作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一股寒意升起。
我打了个哆嗦。
我缩回手,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望向头顶。
烧了?
没道理啊,这灯泡我上周才换的。
我站在黑暗里,举着手机,在屋里晃来晃去。
心跳得快。
电路老化?
电压不稳?
我努力给自己找着合理的解释。
我定了定神,走到电闸旁边,发现并没有跳闸。
这就奇怪了,总闸没问题,那就是灯泡自己的问题。
我叹了口气,决定明天再处理。
现在,我的全部心思都被桌上那卷鬼东西给勾住了。
重新回到工作台前,我没敢再用手去碰它,只是用手机的光照着,仔细端详。
这些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到底是什么?
我的专业劲儿上来了。
恐惧归恐惧,但一个从未被发现的古代文明符号系统,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诱惑力堪比金山。
我拿出纸笔,开始临摹。
我没有直接照着画,而是试图去理解它的“笔顺”和“结构”。
我发现,这些看似杂乱的符号,其实内部有着严谨的逻辑。
有些符号反复出现,很可能是常用字,比如“的”、“是”之类的。
还有些符号,总是出现在山川图样的旁边,我猜测它们可能代表着“山”、“河”、“林”之类的地理名词。
我的“金手指”,也就是我那点对古文字近乎直觉的理解力,这时候开始发挥作用了。
我盯着一个符号看久了,脑子里就会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一种感觉,一种意向。
比如一个由三条竖线组成的符号,我盯着它,脑子里就浮现出“山峦”的影子。
另一个像漩涡的符号,则让我联想到“水流”。
这感觉很玄乎,说出去都没人信,但我从小就有这毛病,也正是靠着这点天赋,我才能在古籍修复和文字研究这行里吃上饭。
我沉浸了进去,完全忘了时间的流逝,也忘了刚才的诡异事件。
我把所有能辨认出意向的符号都记下来,然后开始疯狂地翻阅我书架上的工具书。
《甲骨文编》、《金文大字典》、《说文解字注》……
我不是要找出一模一样的字,而是在找寻它们可能的源头和演变逻辑。
一夜无眠。
当天亮了,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我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我找到了!
或者说,我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这套文字系统,它的核心逻辑,竟然和传说中的“仓颉鸟迹书”有几分神似!
那是一种最最原始的象形文字,几乎就是对着鸟兽足迹画出来的。
而这卷古图上的文字,更像是鸟迹书的一种“加密”或者“变体”,更加抽象。
有了这个方向,我立刻调转了研究思路。
我不再拘泥于字形本身,而是去揣摩它背后所代表的原始意象。
进展神速!
到了第二天中午,我已经连蒙带猜地破译出了十几个关键的符号。
“山”、“水”、“林”、“泽”、“兽”、“人”、“东”、“西”……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我最熟悉,也最不敢相信的组合。
那是一个画着九条尾巴的狐狸图腾,旁边标注着两个我刚刚破译出来的符号——“青丘”。
《山海经·南山经》:“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
我的心一沉。
这他妈的……难道这图画的是《山海经》里的世界?
我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古图上那些狰狞的兽首图腾。
其中一个,就是我昨晚触摸的那个独目兽首,旁边标注的符号,我磕磕巴巴地解读了出来——“猼訑”。
《山海经·南山经》里也提到过,一种“状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的怪兽。
虽然图上画的是独目,但“目在背”这种特征和独目给人的感觉何其相似!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山海经》,一直以来都被主流学界认为是上古先民的奇诡想象,是一本神话地理志。
可现在,一本实实在在的、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古图,用着一种比甲骨文还原始的文字,清清楚楚地标注着《山海经》里的地名和异兽!
这说明了什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只是某个古代的《山海经》狂热粉丝,自己YY出来的作品?
不对。
这材质,这文字,都透着一股远古的质感,绝不是后人能够伪造的。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片地图上。
如果……如果《山海经》记载的不仅仅是神话,那这幅地图……会不会也指向现实中的某个地方?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我立刻打开电脑,调出高精度卫星地图。
我的目光盯着古图上一个我刚刚辨认出的区域,那里有三座山峰并立,中间是一片沼泽,符号标注为“蕈光林泽”。
我开始在中国的版图上疯狂搜索。
名山大川,深谷险地……一个一个地比对。
古图的比例尺非常奇怪,近大远小,完全不合常理。
但我根据山川河流的相对位置,不断地调整着搜索范围。
终于,我的鼠标箭头,停在了湖北省西部的一片广袤山区上。
神农架。
在神农架林区的深处,有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其地形地貌,经过卫星图的三维建模拉伸之后,竟然和古图上那片“蕈光林泽”的区域,有着惊人的七成相似!
三座主峰的相对位置,山谷间的河流走向……都对得上!
我的手开始发抖。
这不是巧合。
这幅图,是真的!
它画的,就是我们这个世界!
或者说,是我们这个世界里,隐藏着的另一面!
我激动地站起身,想在屋里走两步,平复一下心情。
可我一转身,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的工作室,原本整整齐齐,现在却是一片狼藉。
书架上的书被抽得乱七八糟,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连我分门别类放好的修复工具都被翻动过。
像是有贼闯了进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那卷古图。
还好,它还摊在桌上,安然无恙。
我立刻冲到门口,门锁完好,没有被撬动的痕迹。
窗户也关得好好的。
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昨晚那股寒意再次涌了上来。
这不是普通的贼。普通的贼,要么撬锁,要么砸窗,哪有这么诡异的手段?
而且,他翻乱了所有东西,唯独没有动桌上最显眼的古图。
这说明,他可能是在找东西,但又不敢或者不能直接触碰古图。
或者……他是在警告我。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盆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发冷。
我被盯上了。
从我发现这卷古图开始,我就被某种未知的存在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