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牙就被虫蚀了几颗,好在还有四颗健在。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又裂掉了一颗,只剩三颗了,咀嚼东西也无碍,就没怎么在意。
岁月不饶人,刚迈进五十岁的门槛,身体便发出了几处健康滑坡的信号,牙齿便是其中之一。人到了一定年龄,牙龈都会发生不同程度地收缩,齿间的缝隙便逐渐增大,有些牙齿甚至开始出现松动。
前段时间一直牙龈肿痛,总认为是上火,等火泄了便没事。持续了一段时间仍不见好转,咀嚼时有种针刺般的疼痛,吃东西多半是囫囵吞枣。想想也不是个事儿,得去看看牙医,看能否镶上几颗大牙。
牙医摇了摇我仅有的三颗大牙,说松了两颗,得拔掉。我问非得拔吗?牙医说得很坚决,非得拔,否则,不好镶牙。要把两颗跟随我半个世纪的大牙拔掉,还真有些舍不得。且不说它们跟随我吃了多少的酸甜苦辣,也不说它们有多么的劳苦功高,就凭它们是我身体的一个组成元素,缺一点便少了一点,少了一点便觉不自在。
但留着又起不了作用,而且还影响到我的一日三餐,不拔也不行。无奈,我说,拔就拔吧,麻利点。随着牙医低声一二三,话音未落,那颗辛苦一世的牙齿便被钢钳请出了口腔,甩进了磁盘里。齿面斑驳,牙冠黑蚀,牙齿带着些血迹静静躺着,一副春蚕到死丝方尽般的落寞。
曾经有人问,牙齿和舌头哪个厉害?不言而喻,是牙齿。牙齿能咬能嚼,舌头则不行。而答案却出乎意料,说舌头比牙齿厉害。理由是当人老了牙齿会一个个脱落,而舌头则安然无恙。究其因,牙齿硬,凡事便硬来硬去处处碰硬;舌头柔,柔能克刚,能曲能伸。
唏嘘。为逝去的牙齿惋惜,致哀。
镶牙
牙拔了一个多月,牙医通知我去镶牙。牙医说牙镶上后会很不舒服,他怀疑我会把它扔掉,随即就举了几个例子,某某戴着不舒服扔了,某某某吃饭不习惯摘下没戴,还好,某某适应了……我笑了,放心,我不会扔的。牙医看了看我,开始给我印牙,做牙模。
十多天后牙医通知我去安装牙齿。到了牙科诊所,我笑着给牙医打招呼。他看着我,“你笑呵,你肯定会扔掉的。”我有些愕然,干嘛一而再地说我会扔掉呢?真有那么难受吗?不是也有那么多人戴上了嘛,我应该也能适应的。
随后,牙医打磨假牙,让我试戴,摘下再调整。一件异物突然安置在我的口腔,确实感觉不舒服。再看看这排假牙,除了恶心样子还怪吓人的,就像一只弯曲的蜈蚣。戴着不舒服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两只钢丝挂钩挂在门牙的两边,一张嘴银色的挂钩便显露出来,好难看啊!牙医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摘下我的假牙,把那两道挂钩各个磨去了一半,让剩下的一部分夹在牙缝里。我照了照镜子,几乎看不到挂钩,满意地冲着牙医笑了笑,“你放心,我会适应的!”
午饭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戴着假牙吃饭有多么的不自在,咀嚼的时候,这边用力那边翘起;那边用力这边翘起。毕竟镶上去的牙齿和原来的牙齿不成一体,而且总感觉是有块东西搭在牙龈上,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我把镶牙的感受告诉正在吃饭的孩子,告诫他们要趁早保护好牙齿。东西还是原配的好,修补上的总会有些不协调。
第二天戴着感觉么没那么别扭了,但吃东西时还是没什么着落,就连嚼在口里的饭菜都变得索然无味。有那么一刻我还真的想把它摘下来扔掉,但还是忍住了。就这样几天过去了,感觉舌头也不怎么排斥了,真牙似乎也认可了它们,相互间协调得好多了。
再去牙医那里时,他笑着问:“没扔掉把?”。
我说:“怎么会呢!”
他又问:“感觉怎样?”
我说:“还好。”
他说:“那就好!”
我不知道牙医为什么一直认为我会把假牙扔掉,也许他是有意夸大感受好让患者轻松度过排斥期吧。不过,我可是作好了思想准备的,为了身体健康区区一点不舒服又算得了什么呢?再大的苦痛我想我都是能承受的!
可是转念一想,在面对生活、人生,或是婚姻的时候,本该有许多可以“承受”的,而我却没能去承受,以至于扔掉了那些本不该扔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