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曾说:“童年才是人生流金岁月。”童年,是无忧的时光,是天真的童话,是永恒的天堂。六一儿童节,是我关于轻浅岁月的所有记忆里,永远最浓墨重彩的一抹缩影。
我就读的小学是一所村办学校,在小学的七个年头里,每逢六一儿童节庆祝会这天,学校都会被老师们精心装扮一番。双开的大铁门上,总是被点缀上了许多朵色彩缤纷的彩纸花,横梁上会悬挂起四个红艳的大灯笼,上面依次贴着“欢”“度”“六”“一”四个烫金大字。校园四周平日里朴素的红砖围墙上,也间隔均匀地摇曳着无数五颜六色的小彩旗。偌大的操场中间平整肃穆铺盖着大红地毯的表演台已赫然在目,表演台的前、左、右三方U行区域,是用白色的石灰线早已划分好的,写有所有班级名称的方阵,后方连接着教室正好用来候场。如果说,平日里的校园像一个整洁朴素的小家碧玉,那么,六一儿童节这天的校园可就堪比盛装待嫁的新娘了。看到校园里到处一派生机蓬勃的气氛,听着广播里热闹欢愉的歌谣,每一个踏入校门的小伙伴们都不禁激动又兴奋。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来得格外早,隔老远就能听见教室里的嬉闹声。女孩子们特意打扮,穿上了各自最钟爱的花裙子和色彩透亮的塑料凉鞋,使得教室里、走廊间、操场上,校园里像飞进了无数只五彩斑斓的蝴蝶,又像是盛开了千万朵天真烂漫的花朵。或许女孩们天性更爱美,而男孩们则天性更爱玩。难得六一儿童节这天不用晨读不用上课,男孩们自由自在疯跑玩闹尽情撒欢。
孩子们优哉游哉,老师们可在紧锣密鼓地带领着参加六一汇演的“小演员”们做最后的准备。讲台俨然变成了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女老师们心仪的各式各样的化妆品。记忆里可能是因为舞台跟观众的距离比较远吧,为了突出效果,“小演员”们的妆容大多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浓妆艳抹”。女老师们除了给“小演员”涂脂抹粉描眉画唇,末了,还不忘在每个“小演员”的脸蛋上扑上两个圆而艳的腮红。化完妆的女孩们返回自己的座位上,俨然端庄的公主模样。男孩子们显然是不习惯这样的操作,要么因为害羞遮遮掩掩的躲着不让同伴看,要么因为好奇偷偷舔了嘴唇上甜腻的口红,要么因为拘谨举起汗手在脸上东摸一下西蹭一下,一会儿就成了花脸,又被老师们嗔怪着抓去重新“粉刷”一遍。记忆深刻的是,曾经有一位做事极其严谨的女老师,她会把化妆品放在手提袋里,跟着“小演员们”不厌其烦地反复补妆,直到她(他)们上台汇演了才放心。
八零年代的乡村童年是没有培训班的,连文化课的都没有,就更别说艺术课的了。所以汇演从来没有什么非常专业的节目,基本就是孩子们自编自导的唱歌跳舞和诗歌朗诵。在六月热情的阳光下,在人声鼎沸的操场上,简易的音响设备和简缩的表演舞台,这些物质条件的相对欠缺,丝毫不会减损孩子们要在节日里尽情欢愉的心情。我记忆里最震撼的画面,是我们六年级快毕业那年,全场师生大合唱罗大佑先生的《童年》。那个年纪的我们少年懵懂,一边期待着童年的无忧,一边憧憬着长大的自由。
上午汇演完毕后,同学们在各班老师的带领下有序返回教室。一般村办学校是没有食堂的,因为距离很近,所以我们的一日三餐都是在家解决。而在六一儿童节这天,学校会统一给我们安排一顿特殊的午餐—每人两个面包加一瓶汽水。哪怕是最普通的面包,在教室里跟小伙伴们一起品尝,也会感觉到格外美味。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吃东西的心情比吃的东西本身更为重要吧!我敢说,夏天里的汽水绝对是每一个孩子的心头好。女生们偏爱色彩鲜艳的汽水,橙色的柑橘口味,绿色的青苹果口味,黄色的芒果口味,白色的荔枝口味,男生们则更中意黑色的快乐肥宅水。个别心急的男生往往不等回到座位上,手里的可乐瓶已经空可见底了,然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周围的同学小口小口慢慢啜饮着,恨不能再续一瓶。估计那时那刻,那个只有眼馋的份儿的男生,会特别理解西游记里一口包吞人生果的二师兄吧!
短暂的小憩之后,下午开始最后的保留曲目,全校师生一起去镇上的电影院集体看电影。印象中从我们的小学到镇电影院,步行大概需要大半个小时。一路上我们在乡村公路列队鱼贯前行,悦耳动听的儿歌和嘹亮高亢的口号间或响彻整个村庄。刚进电影院的时候大家还是精神抖擞正襟危坐,一个个抬着小脑袋紧盯着屏幕。可是看着看着没过一会儿,就会听见漆黑的影院里不知道哪里响起了打呼声,开始是一个两个,后来越来越多,像夏夜稻田里的蛙鸣般此起彼伏了。更有睡得出神入化的,从座椅上溜滑下来,屁股掉地上了居然都没醒,就那么半坐半靠着接着睡,看得旁边的同伴哭笑不得。等到电影结束散场出来了,那些中途睡着的同学又会无比遗憾地追问,最后是好人赢了还是坏人赢了呢?
观影之后小伙伴们三三两两结伴回家了,仪式的结束意味着我们又跟一个六一儿童节告别了。于是大家带着期待,在还没有长大之前,盼望着下一个六一儿童节快点到来。
在日复一日黑夜与白昼的循环交替里,那个曾经悠长得看不到尽头的童年,竟然早已仓促远去,不复回返。孩童的记忆本就不长远,惦记孩童时光的永远是大人。祝愿所有已经长大的我们,心怀眷恋永存童真,更祝愿所有还没有长大的小小人们,六一儿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