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之国】请以宝石装点我的棺木(CP:露帕)1

【NOTICE】

*宝石之国现paro,百合,cp为金红石(=露琪尔)x帕德马刚玉(=帕帕拉恰)有百合拖拉机

*标题很不祥但其实是恋爱轻喜剧

*为了服务剧情有许多与现实状况不相符的情节

*存在暗示与异性性交经历的语句

*宝石们有男有女,性向混乱,不过除了主cp外不会有太多描写

*这边基本是在有存稿的情况下更新,全文预估6w字左右,尽量赶在圣诞前完结

*可以接受的话,以上^q^


请以宝石装点我的棺木(CP:露帕)

<1>

  露琪尔回到她们的住处,将手提包丢到书桌上(它来自米兰库萨尼大街的某间商店,浅灰底色与黑白相间的斜条纹,订制款,里衬绣着她和另一个人的名字缩写),洗手,把冷藏库里的墨西哥玉米饼包装拆开、塞进微波炉里加热。当然,这是她独居时的破例,房主在家时,便利的现代器械和廉价的高热量食品永远难以占据她们生活的一席之地。

  她趁微波炉呼呼转动时摸出手机、打开推特,关键字输入到一半便跳出主页的名字。点进页面时房中的座钟敲响了十一下。主页的最后一次更新显示在半小时之前(“姑娘们已经做好了登台的准备”,关联了一串名字),四张一组的照片,她迅速找到自己关心的那一张。

  那看上去像张抓拍:照片中的主角上一秒似正弯腰拣拾某样东西,下一秒则不经意地瞥到镜头。维持着弓身的动作,手指叉进额发,突出的腕骨挡住其中一只微微抬起的眼睛。缀着流苏的白色绸缎披在对方肩头,形似花瓣的印记在肋骨下若隐若现。一层遮盖山峦轮廓的雾气。长发是散在雾中的霞光和热浪。一切都恰到好处,自然到有些刻意。她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因为摄影师的抓拍技巧过于高明,还是因为对方太善于面对镜头。

  微波炉仍旧喘息。她顺着主页关联的名字之一点进那人的主页。最后一条推特发自前天上午九点三十二分,引用了某珠宝品牌主页的照片。

  “她佩戴我们的珠宝,在晚会上大放异彩”——如果没记错,那是几个月前对方参加的一场晚宴的照片。画面里的那个人正侧脸和谁进行交谈。色调被调暗几分,使得对方浓密而蓬松的红发与钥匙挂坠中央的宝石更为明亮。白色碎钻众星拱辰,只有位于最中间的金色才像被雅赫维献给大火的那一颗。她见过这条推文,引用时加了个“抱抱”的表情,在此之前她并不认得这条挂坠——这不是份广告,而对方从未在她面前戴过。评论比昨天看到时增加了五十一条。

  这时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微波炉运作时间过长了。她扔下手机,迅速奔回厨房,并闻到一股刺鼻的糊味儿。她意识到这伙计在以前便出了点小问题,有时它的计时盘会往相反方向转动,导致它永远不会自己停止运作。而且她还不幸调错了功率,糟蹋了冰箱里最后的存货,晚餐就这样泡汤了。

  她将焦黑的残骸丢进垃圾桶,回忆起几小时那场失败的晚餐会——她喝了利口酒和一碗酸到倒牙的开胃浓汤,那立刻让她失去了解决余下食物的胃口,直到回家后反胃感消失,再度饥肠辘辘。同时她也没能在晚餐会上收获她本以为会得知的情报——尽管那些专家许诺将持续关注她所提供的特殊病例,并和她交换了联络方式,但这于她而言,就像对一个即将渴死的人说“我们将在找到水源时通知您”无异。当然,也聊胜于无。

  被遗弃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她重新拿起来,精疲力尽地倒坐在椅子上,翻看那条引用推文下的评论。溢美之词占了多数,友好的闪闪发光的表情符,电影中的动图,用来表达情绪。然后是对方口中的“老朋友”,一个司空见惯的蛇杖纹身头像,评论说这件衣服设计得不对劲,他没看着奶头(nipple)。按照她那位同居者的说法,这类人不多不少,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不值得理会。而此人无疑正处于热恋期,执着地在对方的每一条公共社交平台信息底下发表诸如此类的高见。

  以往,她遵循着对方的意见不去助长畜生们的气焰,但也许今天着实是过于糟糕的一天,她对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感到异常恼火,便在那条评论下回复,“如果您真的那么需要奶嘴(nipple),大可去含自己的阴茎”。接着就把手机丢到一旁充电,不再理会。

  临睡前,洗漱让她的头脑重新从困顿状态恢复清醒。她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取出日记簿——迄今为止的第十七本——摊开到最新的空白的一页。

  说是日记,但其实和她自己关联不大,里面只提到一个人的名字,对方的身体状况,健康指标,经期。情绪,饮食,性行为。这些日记还有电子备份,不过手写能够帮她整理思路。她将圆珠笔飞快地转了一圈,写下日期,以及“出差”。既然对方不在身边,就代表她能记录的东西不多。饮食和日程方面,她将在那人回来后补充——好在对方的职业使其不得不对饮食有着严格管控,为记录提供了便利。

  她不是没想过一起前去。对方每次都提前将自己参加的走秀门票送她,前几排的位置,能转卖到上万美金。可她明白自己即使去了,能做到的事依然极其有限。比如她仍旧无法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跟着对方,比如一间异国医院几乎不可能批准她在任何自己希望的时候和其他医生一同闯入急救室进行手术。且她的最终目的是根除疾病,而不是一两次应急措施——在那方面,任何一位持有正规医生执照的人都不会比她所做的差上太多。结果就是那些一次都未派上用场的昂贵纸片被保留下来,和日记保存在同一个抽屉里。

  有次,对方询问她是如何处理那些票的,她回答说高价倒卖赚零花钱。那人立时露出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说我们家不缺那些钱。她也搞不清对方究竟是真的伤心难过,还是故作姿态——一如既往的恰到好处的表情。不过那个眼帘下垂、噘着湿润嘴唇的样子挺漂亮,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对方临走时,她在道别之余补充了一句“其实我都留着”,那人立刻笑得心满意足,高兴程度不亚于她曾一次不落地参加了对方的每场走秀,并亲手制作了贴满爱心图案的加油板(好吧,她不知道这类演出能否带进诸如此类的傻东西)。她问对方是否觉得浪费,或者是否把票送给其他人会更物尽其用——因为她根本不打算去。但对方只是坚决地说,那就是送给你的,想怎么使用都是你的自由。

  露琪尔结束简短的记录,将本子合上,放回抽屉。尽管原本还打算读上几页专著,但明天一早就有门诊,她不得不立刻上床——一想起预约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她便感到自己的厄运还将持续到第二天。她关上最后的台灯,钻进被子,在黑暗中因饥饿感的折磨而睁大双眼。

  有时她会觉得,一旦对方不在身边,这就会成为一个陌生房间。对方喜欢用“我们的家”这个字眼描述它,她却从未这样认为过。床上有香味。洗衣粉,柔软剂,身体乳,香水,天生的味道——随便什么,反正有股那人的香气。家具和装潢是那人的品位,也许她自己也是。当那人不在身边时,她感到自己鸠占鹊巢。而当对方回来,她便与格格不入的环境融为一体,成为和家具无异的一部分。

  后来她在座钟敲响第一声时陷入沉睡,又在敲响第六声时醒来。她打开手机提前取消闹铃(距离铃响还有五分钟),在屏幕亮起时发现有新信息提示。她边揉眼边为手机解锁,熟悉的头像跳出,一绺蜷曲的红色发尾——而它曾经被那人半开玩笑地设定为对方的乳沟,当然,她本来并不介意,可当某次对方来电而那头像在自己的上司面前反复闪烁时,一切就不一样了。

  灰色气泡里漂浮的文字写到,“谢谢,你真可爱”。接下来一条是,“我截图了”,后面跟着一个“开心”的表情。

  清晨的低血压使她思维迟缓,她花了几秒钟才理解过来对方是在为昨天在推特上她替对方做出的无谓的反击而道谢,随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傻事。不过至少这几条信息提供了所有她关心的信息,比如这说明对方昨天的演出一切顺利,还比如对方的身体并无大碍。想到这些,她心情好上了些,甚至觉得今天也许会遇到什么好事。


  当然,以上均是错觉。

  露琪尔来到医院——那人把跑车钥匙留给她,她却坚持开自己的二手雪佛兰上班——打点好一切,披上白大褂,来到候诊区。位于预约名单最上方的病人惹眼得要命,双手撑着候诊室椅子边缘,摇头晃脑,双脚不安分地来回摆动。

  “二诊室。”她走到对方身边,“早上好,法斯法菲莱特。”

  “早上好,庸医。”

  “……”

  她痛恨小孩子,尤其是八九岁的那种,那正是连上帝都不太情愿接纳他们的年纪。

  法斯法菲莱特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进入诊室,踩着板凳艰难地坐到诊疗台上。 

  尽管不想承认,但她和这孩子确实存在某种程度上的不解之缘。第一次在这间医院见到法斯法菲莱特时,她还是住院医师。至于现在,由她负责对方的定期复查,确认那些身体指标维持在恒定水准,并为对方开药。

  这本身不是多么困难的工作,但她察觉到其中有些蹊跷,毕竟通常而言,由一个孩子独自来完成这些复查已经足够成为指控其父母失职的理由。不过据尤库雷斯说,法斯法菲莱特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的监护人是医院董事会成员(她和那人有过一面之缘,一位阴阳怪气的苍白男人),曾为医院出资一亿五千万美金。这合理解释了许多事情,显然那位尊贵的先生认为医院和他家的后院没有太大区别,而医生与护理人员理应承担起保姆的工作。资本主义社会,谁出钱谁说话。在她看来,只要不阻挠她的研究,或对她的病人有所危害,只需闭嘴做好分内事即可。这个世界上,她只关注一个人的私生活。

  她开出化验及检查内容,打发一位住院医师陪护对方完成全部流程。等待结果的途中她先后诊察完一位自称咯吱窝痒了三周的中年妇女,把一颗弹珠塞进鼻孔的十五岁男孩(“您的孩子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她友善地提醒陪同前来的母亲)和一位持续三天发低烧的年轻男子,过后结果传到手中,她仔细审查一遍,叫法斯法菲莱特进来。对方重又爬上了那张诊疗台。

  “恭喜你,一切正常。”她对法斯法菲莱特宣布道,“我会给你开药,你就按照之前的方法服用。”

  尽管药单上会注明服用事项,而同样的服药流程已持续了相当的时间,她依然完完整整地将服用药物的时间及次数复述了一遍。之后仍觉得放不下心,干脆拿出纸笔,打算为对方写一份更为详尽的备注——用幼儿也能理解的手写体。

  “我记着呢,”法斯法菲莱特鼓起脸,“你把我当笨蛋。”

  法斯法菲莱特说对了。那是个漂亮孩子,可惜傻得冒烟。她对对方的记性不抱有丝毫信任及期待,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和对方的监护人谈这件事。

  “关于药物服用,你可以选择回忆我说的话、参考药单、阅读我为你做的笔记或询问任何一位了解你的状况的医护人员。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法斯法菲莱特端坐在诊疗台上,一本正经地盘起手臂——也不知道这动作是和谁学的——歪着脑袋思考半晌,接着猛地想起什么似地抬脸望向她,薄荷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发着光。

  “有,有有有!”

  露琪尔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提出的问题了,因为她几乎可以断定对方接下来的询问与其病情的关联与克莱姆森及阿拉巴马支持者间可能萌生的友情一样稀薄,然而出于端正的医学态度,她仍旧选择了倾听。

  “讲。”

  “帕帕拉恰给我传照片了。”法斯法菲莱特说这话时表情有几分神气,随即又恢复了最初的那种天真无邪,“我以为内衣是在家里穿的,不过全世界人都知道你女朋友穿内衣的样子——还有三围,是不是?”

  她正在书写的手顿了顿,笔的前端因用力过大而脱落,咕噜噜地滚到地上。纸页上留下一个仿佛刚遭到导弹袭击的蓝色深坑。


  这事儿解释起来有点复杂,需要追溯到去年圣诞前夕。法斯法菲莱特总在那段时间拒绝回家——同样因为某些难以过问的资本主义理由——擅自跑来医院窝上一整天。前几年,尤库雷斯会负责将其带回家中,短暂地照顾几天。可那一年——不凑巧的——尤库雷斯正在二百英里开外的地方参加一场学术研讨会。

  等到她发现法斯法菲莱特还在那儿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先后给几个有可能知道那孩子究竟该去哪里的人打了电话,但没有一个派上用场。联络的当口,对方已经不请自来地蹭上了她的雪佛兰后座,从前座座椅靠背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拧着眉头警惕地打量她。失礼的做派令她额角突突跳动,心想既然对我意见这么大,不如另觅高明。可惜她此时仿佛就是世上仅存的“高明”了,而她又不能真的丢下对方不顾。董事会成员的孩子在圣诞前夕无家可归,听起来倒是十分黑色幽默。

  “看来我们得忍受彼此一个晚上了。”她为对方系安全带、关上门。自己坐到驾驶座上,扭头看向对方,“你得保证不给我惹麻烦。”

  “我保证,庸……”

  “你敢说出那个词,我就把你埋进雪里冷冻休眠。”

  离开医院停车场时,天上零零星星地飘起雪花,掺着雨水。整个城市淹没在冰冷的水汽里,林立的大厦像无数泡在冰桶里的啤酒瓶。

  节日前夕的降雪给她带来的永远不是浪漫情怀,而是对于路况的担忧,并且墨菲定律似乎总能在这种情况下完美证明它的坚不可摧——最终她花费了两小时才把车子停进自家车库。

  驾驶时她打开收音机,收听篮球比赛点评。以往她没有这样的习惯,因为会妨碍她思考,这次这么做只是为了避免和未满十岁的人类幼崽进行不必要的交谈。当然,她的计谋并未得逞,因为后座的不速之客依然执着地对一切来自收音机的谈话内容进行发问,而她甚至从未真正搞清过篮球的比赛规则。直到她把收音机切换成唱片播放器,法斯法菲莱特才终于闭上了嘴——难以置信,那傻姑娘居然喜欢这种东西,她充满偏见地想。

  这张唱片是由她的同居人带来的,上一次播放它时,她正跪在后座的毛绒软垫上解对方的胸罩搭扣,歌词不合时宜地来到那句吟唱——“死亡必将拜访我们!”,于是她们同时丧失了激情。哦,这当然不是普契尼的问题,也不是帕瓦罗蒂的错。

  走出车库时,她才注意到房内有灯亮着。她一边拉过法斯法菲莱特的手,一边思考早上究竟忘记关上了哪一盏。雪下得更大了,几乎不再有雨水的容身之地。

  打开房门,意想不到的人正背对她站在客厅,她意识到自己的同居者永远不愿在家中规规矩矩地穿衣服(尽管从结论来说,在外面时也是一样),浴巾和毛蓬蓬的长发就是对方最后的橄榄叶,两条光溜溜的长腿从浴巾下摆伸出来。那时对方正躬身点燃一盏香薰蜡烛,露出若隐若现的臀线。

  或许是听到开门声,对方吹灭手上的火柴丢进烟灰缸里,扭过身、晃动五指叫她的名字。浴巾遮住对方的乳房和下体——还好它足够长,谢天谢地——她吸了口气,说:“如果我知道你今天回来,就去接你了。”

  “那我怎么给你惊喜呢?”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她把湿漉漉的外套挂在门口衣帽架上,并开始为法斯法菲莱特脱去她那笨重的大衣,“那就只剩下惊吓了。”

  “但比起我,显然有更拿不准我们家地址的人。”这位当代的西蒙内塔紧了紧身上的浴巾(——她居然还有遮挡意识!),朝向她们款款走来,对着法斯法菲莱特躬身并伸出右手,像耀武扬威的猫一样前后晃动微屈的手指,“你好,小家伙。我叫帕帕拉恰。”

  “呃,你好。我是法斯法菲莱特。”

  露琪尔像见了鬼一样注视这场荒唐的互动——那个法斯法菲莱特此时倒表现得像个礼仪周正的好孩子,或者说,自从进了门,这孩子就始终乖巧得可怕。这不是个好兆头,如果这个小鬼不幸在被她管教的这段时间内发烧进而烧坏了脑子,她可就有得受了。

  “你们住在一起吗?”法斯法菲莱特问。

  “是的,但我经常出差,所以露琪尔总是一个人。如果愿意,请你多陪露琪尔说说话。”

  “务必不要,我热爱孤独。”露琪尔小声嘀咕道。

  “你是庸……露琪尔的朋友?”——显然她的眼神警示起到了一定作用。

  “她是我的病人。”“我是她的女朋友。”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接着沉默地对视半晌。帕帕拉恰一脸无辜地冲她露齿而笑,而法斯法菲莱特向她投以纯净且困惑的目光。于是她败下阵来,有些狼狈地改口道:“……她是我的女朋友。”

  帕帕拉恰对此显得十分满意,挨个儿揉了揉两人的头发。“现在,女朋友小姐最好去穿件衣服了。”对方一边如此欢快地宣告,一边迈着台步朝二楼的卧室扬长而去。

  “她可真酷。”法斯法菲莱特扯了扯露琪尔的衣摆,脸上写满意犹未尽的憧憬,“她是神奇女侠吗?”

  “……她是个模特。”

  “我知道,那种打扮成火鸡并在台上走来走去的人。”

  “……”

  “你们在说什么?”帕帕拉恰从楼梯口探出头,身上套了件黑色居家系带短袍——袖子边镶着银白色弗拉斯塔里奥镂花刺绣的那种。领口敞开着,露出完整的花瓣形胎记和如植物茎干般向肚脐延伸的疤痕。

  “她说你像火鸡。”露琪尔气定神闲地挑拨离间。

  “嘿,我可没这么说过!”

  帕帕拉恰在一旁被她们逗得直笑。

  露琪尔安顿好法斯法菲莱特后——还不忘贴心地借给对方一本《病理生理学:成人与儿童的疾病生物学基础(第七版)》用以打发时间(后来这书被法斯法菲莱特用作垫脚台)——便开始着手准备晚餐。她早先便通过了CPD课程并考取了RD资格认证,拒绝让她的同居者订购那种每日一百零九美金的什么绿色生活营养餐,亲自为对方订制食谱并制作晚餐时的色拉和配菜。至于帕帕拉恰,坚持认为露琪尔没道理和自己一样在饮食上受到限制,因此总趁着在家时变着花样地为她做些美食。这听上去很傻,不过她们确实为彼此准备晚餐,并且只吃对方准备的那一份。

  露琪尔把煮好的芝麻菜和菠菜叶分出来给帕帕拉恰,帕帕拉恰拿它们装点盛着煎成半熟的、裹着黑胡椒的鲔鱼排盘边,浇上用橄榄油和红醋栗碎屑搅拌而成的酱汁,最后是一勺水果醋。于是三人份的晚餐大功告成,鱼肉与土豆属于露琪尔和法斯法莱特,蔬菜、虾仁以及腰果属于帕帕拉恰。

  法斯法菲莱特比较着三人的膳食,对帕帕拉恰发问:“她虐待你?”

  “不。”帕帕拉恰叉了一块花椰菜放进嘴里,“她喜欢我。”

  露琪尔默默切着鱼排。

  用餐时的对话漫无边际,最终又回到帕帕拉恰的模特身份上。法斯法菲莱特热切地表示模特正是自己这辈子最想干的事儿——而露琪尔几乎敢肯定法斯法菲莱特决定这辈子最想做的事的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

  帕帕拉恰听了说:“好呀,不过你还得再长大些、长高些。”

  “我很可爱,这还不行吗?”小姑娘显得十分不解。

  “嗯——可爱很重要,我想。”帕帕拉恰耐心解释道,“这很难说,有时一切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决定的有可能是设计师,时尚编辑, 某位老板。重要的是,你想尽办法使他们注意并喜欢你,且愿意为你排除万难。即使是像我这样的人,也是一样。”

  法斯法菲莱特似懂非懂地点头,而露琪尔干咳一声。帕帕拉恰了然地冲她笑笑,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么,”帕帕拉恰拍拍手,问道,“你还有什么其他想干的事吗,小家伙?”

  法斯法菲莱特毫不迟疑地答道:“我想做糕点师。上次我做出了七种颜色的蛋糕,虽然没人告诉我味道如何,但是都称赞我的配色别有用心。”

  露琪尔已经懒得去评论对方关于“这辈子最想做的事”的问题以及纠正对方奇奇怪怪的用词——不,也许那正是评价者的心声。

  “听起来很不错。还有呢?”

  “水手!他们和海盗交战,听上去挺帅的。”

  “哎呀。下一个?”

  “还有杂技演员,她们穿闪闪亮亮的可爱衣服在空中飞。”

  “我能理解。其他的?”

  于是帕帕拉恰不断发问,而法斯法菲莱特接连不断地说出那些她想做的事。帕帕拉恰托着下巴倾听,而她注视着帕帕拉恰。对方的应对永远真诚,却缺乏煽动式的热忱。对于那些憧憬,帕帕拉恰既不浇熄,也不助燃。她忽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并且将其与现在法斯法菲莱特的身影重叠起来。当然,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十年前的自己可没有这么傻乎乎。

  对话一直持续到法斯法菲莱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新点子,帕帕拉恰温和地说,“你有这么多想做的事,并且你完全有机会去实现它们,这很令人羡慕。”

  法斯法菲莱特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而露琪尔不小心弄掉了手中的叉子。她没急着去捡,只是有些茫然地看向帕帕拉恰——她原以为那句话意有所指,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她,脸上依然是那个毫无破绽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后来她们三人一同在那间大卧室入睡。实际上,因为两人作息时间不同,露琪尔平时很少与帕帕拉恰同住一间卧室。不过那晚,余下二人将她挽留下来。好在床够大,而她们又足够纤细,睡下三人仍旧绰绰有余。


  这就是整个故事。露琪尔确信法斯法菲莱特很喜欢帕帕拉恰,几乎把对方当做了自己这辈子——尽管这孩子的人生还未满十年——的知音。这种态度差别让露琪尔心有不甘,她承认自己面相没那么友善,也担任不了开导青少年的知心姐姐的工作,不过至少她——自认为——充满了值得人尊敬的品格,法斯法菲莱特对待她的态度是不合情理的。之后帕帕拉恰则和法斯法菲莱特交换了联络方式,并许诺会将照片传给对方,而今天,对方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回到那个话题。露琪尔俯身捡起圆珠笔前端的塑料旋帽、对着笔身拧紧,让笔恢复如初。

  对于法斯法菲莱特的提问,她可以用一万种方式进行反击。比如她不但知道帕帕拉恰的三围和穿内衣的模样,还见惯了对方的裸体。她知道对方头发长度的具体数值(以最长的部位为准),疤痕与胎记接点的位置以及疤痕在各个方向的尺寸。当然,不排除有些人通过对帕帕拉恰公布于世的那些照片进行测量、再放大比例进而推算出她上述列举的这些数值,可除了变态谁会去做那种事呢——她是说,除了她和变态。

  但是——她转念一想——如果她将这些思想透露给这位看上去就与保守秘密一词无缘的小小姐,再在某天不幸被哪位捕风捉影的成年人听到,她就要有麻烦了。至少,现阶段她还不打算为这种事去冒失去医生执照的风险。

  “我认为在此之前你还有更需要关心的问题。”

  “什么?”法斯法菲莱特专注地等待她的回答。

  “比如我接下来打算用哪种缝合线缝上你的嘴,是肠线还是胶原蛋白缝合线。”

  “你这庸医,”小姑娘从诊疗台上跳下来,吵吵嚷嚷,“我要告你了。”

  “看来你真的学会了一个挺难的词。现在,出去吧。我想你的监护人已经在等你了。”

  而她的门诊工作还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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