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说,七岁与十七岁之间,有十年。十七岁与二十七岁之间,有一生。
所以,当我以二十七岁的双眼回望过去十年的来时路时,即便模糊如烟,虚幻如镜,也情有可原。
十七岁那年的她,刚参加完高考,刚从“知识”的深海里探出脑袋,身心自由,呼吸畅快,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新生活翘首以待。
那份恨不得立刻关上房门,去推世界的门的勇敢,真不可不谓之为孤勇。
只是,如果我告诉她,未来十年,你会过两年普通大学生活,两年军校生活,六年部队生活。你会在三座城市间辗转,在南北间往返。你会永远地失去爷爷和外公。你会和很多个重要的朋友、战友走散。你会去爱,也会被爱,但最终还是独自一人。……
如果让她提前知晓了未来十年会发生的一切,她是会更憧憬更勇敢,还是会变灰心变颓丧。她还会有信心去推那扇门吗?
当我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向她抛出这个冰冷的问题时,我已获悉这十年光阴从你身心上碾压而过的全部齿痕。它们早已不再痒、不再疼,却又如春雨润万物般在悄无声息间将一切改变。将她,变成你。
我庆幸没有人向我们透露剧情、为我们揭晓谜底。因为拨乱反正的人生,毫无意义可言。
如今回头看,现在你所懂得的那些道理,当年的她未必不知晓,未必不懂得,只是你比她多出了十年时间去验证那些道理。
所以,成长其实是件顺其自然的事。那些所谓的经验或是道理,不过是过来人发出的一些感慨和叹息。我们期待或抗拒,迎接或逃避,一切都早已冥冥注定,自有安排。
我们要做的,无非是与它们交手过招,不缺席地路过那些事儿。毕竟时间的长河里,不能重头再来,只能一往无前。
没有什么可以被回避和躲闪。但我还是想轻轻地告诉你,安定内心,更容易度过困境。
我知道,若要你此刻去细数过去十年所面对过的困境,无一例外,已是些毛毛雨。
那些曾以为跨不过的沟,越不过的山,早已被甩在身后多年。那些辗转难眠的晚上,被回忆反噬侵吞的晚上,也早已如划过的流星,再也不知去向。
可你无法否认,当年的那些“毛毛雨”,也曾让你无处躲藏,遍身湿透。它们中的每一滴都让你伤心过,无助过,痛恨过。但,也是它们,让她一步步成为了你。
我不知道你与她最大的不同在哪里,你是否有她曾经幻想过的样子,但我知道,此时的你就是你该有的样子。
若真要去计较你与她最大的不同,或者说这十年最大的改变在哪里?或许,就是你意识到了一切都是变化着的。外部在变,我们的心也在变,所以看待世界的态度也在变。大到对某个人的看法,小到对某一首歌的感触,不同时间竟有完全不同的心境。
就像是十七岁的她想收到心仪男生送的花,你却想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花店,而没准十年后的我又只想要有一份随时走进一间花店为自己买一束花的闲适与雅兴。可如果让我忽略掉这中间的二十年,直接去花店为自己买一束鲜花,她一定觉得这荒诞可笑,很没面子。
我们都爱写日记,可就算翻遍过去十年的日记本,恐怕也找不出到底是哪一天,哪一件事,让“她”彻底地变成了“你”。难怪别人说,你如今的样子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爱过的人,和淋过的雨。
所以,你大可不必焦虑紧张,人生的扶梯,只能一阶一阶地拾级而上。成长,真的不是瞬间的阵痛,而是缓慢的凌迟。它是一个过程。
也正是这个过程,让我明白,没有任何一件事比认识自己,接受自己,取悦自己更重要。
我不确定此刻的你算不算是已经找到了“自己”,但我确信你已经不是那个期待得到他人表扬与认可的她了。你早已戒掉了去向他人求赞同讨欢心的习惯。你似乎在某个瞬间突然懂得了生命归根结底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人生路也唯有自己独自去走的道理。
如果现在我问你,还相信爱情吗,还相信这个世上真有一个人为你而来吗?你会如何回答呢。
换作是她,肯定是百分之百的相信。你恐怕早已忘了她有多渴望拥有一份小说里的神仙眷侣式的爱情了。只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每一次都以为就是他,然后却一次次潦草收场,最后终于心灰意冷。
她后来渐渐明白,爱一个人,或许应该是一件简单的毫不费力的事。那种简单不是草率和敷衍,而是一种愉悦和健康。就像早上起床后喝的那杯温开水,平淡,无味。但自己却知道自己需要它,离不开它。所以愿意成为一种习惯,日日重复。
不管你还相不相信爱情,我都想告诉你,那种清凉的健康的简单的爱一定存在。它就像静水流深,在不知不觉间流动,在不慌不忙中推进,让彼此爱着的两个人,拥有和谐的生命,长久的快乐,真正的自由。
其实你心里是明白的,爱不是一种捆绑,一种牵制。不是拿来弥补自身缺失的工具,不是对抗虚无、打发无聊的武器。它应该是一种思维方式,一种精神信仰。
所以,我知道你绝不会因为无聊了,孤单了,想恋爱了,就随便找个人来爱。他应该像是你独自荒凉的旅途中,偶然邂逅的陌生人。中途休息、无意闲谈,恰巧景色宜人、花好月圆,恰巧浊酒润喉,清风拂面。
所以直言不讳,互诉衷肠。所以彼此结伴,互相取暖。即使之前各自已走过漫漫长路,孤单而疲倦。但此刻却觉得内心涌起欢喜,愉悦而温情。如此,你才会选择去爱。
如果,他始终不肯出现,那就洒脱地单着吧。去呵护好自己的小梦想,照顾好自己的小爱好。去收获时光给予的小确幸,去发现生活中的小美好。去跟时间谈恋爱,不惧年龄,不畏风霜,以一生为期,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毕竟烟花易冷,流云易散,人生苦短。
很多时候,我更希望你能安安静静地、本本分分地做一枚漂浮于河面的落叶。气定神闲,顺流而下。无论中途遇到急流、漩涡、夹缝、还是险滩,都能不改本色,不变初心,悠哉泰然地、全心全意地做你自己。
最后,我想告诉你,二十七岁的年纪,真正属于你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