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送你吧。”
陈恬刚站起身,高瑞便从她左边迈了一大步,站在她身后。
高瑞背对着窗口,遮住了透过玻璃投射进来的阳光,陈恬娇小的身体笼罩在他高大的阴影之下。
“陈恬,你没开车,高瑞要去幸福小镇,刚好顺路送你。”东道主华夏发话作了安排。
既然顺路,如果再拒绝显得有些矫情,而且以后可能还有交集,陈恬落落大方的跟着高瑞上了他的大奔。
高瑞并没有因为初次见面而生分,一路上侃侃而谈,曾经沧海的过去,如今初露峥嵘的事业,陈恬静静地听着,心里感慨,初生牛犊不畏虎,年轻真好,有好几次,她想询问高瑞准备投资的项目,见他没有主动提起,陈恬也只好作罢,欲速则不达。
十多分钟的车程,陈恬便到家了,下车之前,高瑞加了陈恬微信,并说有一家新开张的湘菜馆,味道非常正宗,有机会请陈恬一起去品尝。
陈恬和高瑞因为华夏而相识,她和华夏是十几年的朋友了,虽不深交,但陈恬对华夏印象不错,不拘小节,豪迈直爽。
有一天,华夏问起她公司的经营状况,陈恬便感慨当下经济萧条,生意举步维艰,华夏饶有兴趣地说起同事的朋友,目前有几个项目正准备投资,如果陈恬有兴趣,可以引荐他们认识。
陈恬做化工行业,这些年,由于各种原因生意停滞不前,一直在寻找机会转行,听到华夏说有好项目,立即有了兴趣想了解。
于是,华夏约同事吃饭的时候,陈恬和高瑞如约而至,俩人在饭局上初次相识。
一周之后,高瑞约陈恬吃饭,新装修的湘菜馆,弥漫着古朴典雅的气息,墙上白色的线条把红色的砖衬托得更加的立体,桔色的灯光,柔和而宁静,木制的桌椅斑驳了岁月的记忆。
高瑞热情地招呼着陈恬,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帮她夹菜装汤,尽管用的是公筷,陈恬还是有点抗拒,不太习惯高瑞似乎有点过分的热情。
随后高瑞轻描淡写说起了目前准备投资的项目,一个是正在等待拿牌的加油站,一个是在建楼盘的幼儿园。
在商海沉浮多年的陈恬,立刻就判定,两个项目的前景都十分辉煌。
不过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按理说高瑞应该不会拿出来分享,就算他资金不足,只要放话出去,想要投资分一杯羹的人摩肩擦踵,怎么会轮到自己的头上,毕竟他们才刚刚认识,投资合作是非常严谨的大事,不但要看资金,更重要的是人品,牵一发而动全身,而高瑞对自己各方面都还是一知半解。
或许是和其他投资人没谈成呢,陈恬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先慢慢了解吧,人家也没说现在就要合作,肯定要对自己充分了解后再作定夺,再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为了让高瑞更直观地了解自己和表示诚意,陈恬和盘托出公司目前的状况,由过去的人声鼎沸到现在的门可罗雀,高瑞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小恬,平时有什么爱好?下班之后有什么消遣?”高瑞试着了解陈恬。
“我比较宅,快到不惑之年了,年龄大了更喜欢安静。”陈恬的用意不言而喻,除了生意,其他一律没有兴趣。
“工作压力太大,空闲时候,我偶尔去澳门放松一下,赚点零花钱。”高瑞又挑起了新话题。
陈恬微微一笑:“我这个人很懒,不喜欢学习,不懂怎么玩,偶尔去澳门也是买买东西。”
见陈恬没有兴趣,高瑞转移了话题。
之后一段时间,高瑞没有再联系陈恬,陈恬也是顺其自然的态度,时机未到,也不能强求,待条件成熟,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期间,华夏提醒陈恬,高瑞只是他同事的朋友,他对高瑞并不了解,也不掺和投资的事情,一切都由陈恬自己把握。
那个阳光艳丽的下午,高瑞约陈恬见面,说有要事相商,陈恬心里一阵激动,应该是商谈投资的事情,她马上应约,并告诉高瑞晚上她做东请客,然后订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饭店。
陈恬想让先生马尔一起去,马尔说八字没一撇,亮出律师老公的身份,兴师动众,是不是想把人吓跑。
陈恬打趣地说:“我长得有这么安全吗?你就不怕人家对我有想法?”
马尔搂着陈恬的肩溺爱地说:“我家恬恬回头率百分百,可大美女眼里只有我,嘿嘿。”
陈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幸福,是爱与信任相互叠加的产物。
俩人先后来到饭店,高瑞一脸阳光:“小恬,我现在准备投资的两个项目,资金和关系都是朋友周南的,我只是占小股份,南哥的父亲,当年在我们市下面的某区任一把手,现在的在职领导都给南哥面子。”
陈恬在心里感慨,大树下面好乘凉,出生优越的官二代,各种好处信手拈来。
高瑞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说曹操,曹操到,南哥来电话了。”一边说一边走出去听电话。
好一会儿,高瑞才回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告诉陈恬,南哥约俩人明天去公司面谈。
结帐的时候,陈恬拿起单,高瑞一伸手抢过去:“哪能让女士买单呢。”看了一眼帐单上六百多块的金额,又看到正把手伸过来的陈恬,他把单递了过去:“好吧,这次你请,下次不要再和我抢了。”
这个耐人寻味的小插曲,让陈恬颇为费解,或许,高瑞显现出来的成功只是表象,她决定明天一探虚实。
陈恬把心里的疑惑都告诉了马尔,马尔提醒她小心驶得万年船。
【2】
第二天上午,陈恬随着高瑞来到到一个比较偏僻的楼盘,工地仿佛停工有一段时间了,放眼望去,有些寂静荒凉。
周南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黑白参半的头发犹为抢眼,身上散发出一种平和温暖的气息,他礼貌又不失热情地招呼着陈恬。
期间,周南的电话声此起彼伏,陈恬隐约听到,要不是谈工程,要不是找他疏通关系,周南在电话中总是和言细语,波澜不惊。他告诉陈恬,楼盘因为一些手续延缓,所以暂停下来,等补办齐全就能马上开工了,加油站的牌照也在审核中。
随后周南有朋友来访,高瑞便带着陈恬去了旁边的办公室,指着楼下停建的房子,告诉陈恬那是幼儿园的选址,陈恬看着周围拔地而起的楼房,心里评估着,这里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但却是未来的发展方向,过几年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入住率高了,生源没有一点问题。
中午,周南在一家高档酒楼请吃饭,他知道陈恬喜欢吃辣后,还专门为陈恬点了两道湘菜。
周南电话不断,在放下电话的间隙,他总是叫陈恬随意别拘束,热情而不做作,让人如浴春风。
陈恬客套地评价这家酒楼出品不错,周南接过她的话说:“澳门的鹅肝才正宗,小恬,有时间一起去,我请你们吃法国菜。”
盛情难却,陈恬只得找托辞,说忙完这段时间再看。
在此之前,陈恬每次见到高瑞,无形中总感觉他在讨好自己,她甚至还有点担心,高瑞接近自己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才以投资为诱饵,今天见到周南,她才觉得自己太谨慎想多了,周南决不会和一个骗子同流合污。
一回到家,陈恬就把见到周南那种安全和信赖的感觉,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先生。
马尔听陈恬这么说,也放心不少,但他仍然提醒妻子:“恬恬,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先入为主,今天谈合作了吗?”
陈恬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马大律师,急什么,怕我赚不了钱要你养吗?大家先认识做朋友,相互了解信任才是合作的基础。”
“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不是怕你吃亏吗?你虽然聪颖,但是不懂得拒绝,这是你最致命的弱点。”
“我能吃亏吗?有你这个大律师撑腰,谁敢欺负我?”陈恬的脸上,笑靥如花。
陈恬这段时间都在健身房挥汗,为下周六参加本市一年一度的五十公里徒步做准备,她喜欢这种具有挑战性的活动,只要有时间,每年都会积极参加。
刚运动完,她便收到高瑞的微信,周南邀请他们参加他女朋友的生日聚会。
陈恬心里一愣,女朋友?现在稍微成功点的男人,家有贤妻外有红颜的比比皆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没必要对别人的私生活指手划脚。
因为聚会的地点偏远,高瑞便顺路过来接上陈恬。
周南的女朋友娜娜,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满脸的胶原蛋白充满青春的气息,在接过陈恬送上的九十九条蓝色妖姬时,笑着给了陈恬一个大大的拥抱。
随后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多人,好几波人围着周南聊生意谈合作。
有个大家都叫黄总的人,周南介绍说是电视台的领导,也许是酒后失态,总是喋喋不休,脸上的脂肪不停地颤抖,由内而外的市井气,更像一个没有素养的包工头,他端起酒杯大声吆喝:“我朋友在澳门赌场混得很好,你们随时随地过去玩,吃喝我包了。”
有几个一听说吃住免费,感觉天上掉下馅饼,纷纷相约前往,周南和高瑞似乎也喝多了,趁着酒性,又邀请陈恬去澳门吃法国大餐,陈恬以徒步为由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有个瘦瘦的男子问起高瑞的联系方式时,他报了电话号码,脱口而出说了三个字的名字,陈恬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高瑞的电话,她在心里默记下号码,一会儿后添加在通讯录里。
饭后,黄总一直叫陈恬打牌,陈恬说先生已来接她,便提前告辞了众人。
徒步的头天晚上,陈恬突然收到闺蜜菲菲的信息,单位派她下周一出差两个月,周六日她得去澳门给老妈买药顺便探望姨妈,不能陪陈恬徒步了。
陈恬沸腾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每年都是菲菲陪着她一起走完五十公里,闺蜜俩一边走一边聊知心话,脚下的路,仿佛也没那么漫长,如果一个人,很大可能会半途而废。
陈恬突然想起周南,他们去澳门都是自驾,来去方便,一天时间足够了,她和菲菲就能周六一同徒步,周日一起去澳门。
这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让她兴奋不已,和菲菲商量好后再联系高瑞,最后做出了一同去澳门的决定。
期待一年的徒步活动如期而至,在到达终点那一刻,陈恬的脚突然扭伤了,她怕闺蜜担心强忍着不适,菲菲以为并无大碍。
马尔两天前出差了,办完事他顺道回趟老家,陈恬并没有告诉他自己脚受伤和去澳门的事,免得他大惊小怪为自己担心。
【3】
第二天,陈恬扭伤的脚并没有好转,一大早,周南开着车,带着高瑞和娜娜来接她们。
上车后不久,陈恬收到华夏的微信:“小恬,你别去赌啊,就算真的忍不住,也要玩小一点。”
“放心啦,我只是陪闺蜜去买东西,我对赌没有兴趣,而且连卡都没有携带。”陈恬对华夏的提醒有些动容,不愧是老朋友。
到了澳门,菲菲看着蹒跚而行的陈恬,她一边拿行李一边说:“恬恬,你脚痛不方便,肯定耽误我时间,这样吧,你跟娜娜他们去赌场,走动少,我忙完就来找你们,我们早点回去,明天一早出差呢。”
菲菲万万没想到,她心疼陈恬的建议,会让闺蜜深陷险境,惹祸上身。
陈恬看了看自己的脚,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娜娜走过来牵着她,高瑞说会照顾好陈恬,叫菲菲快去快回,于是,一行人兵分两路。
金碧辉煌的赌场,仿佛空气里都弥漫着浓浓的金钱味道,闪烁的霓虹灯,动感的音乐,刹那间让人置身于繁华的世界。
陈恬跟着他们一到赌场,便有两个胖胖的男子出来接待,经过短暂的寒暄之后,周南便从他们那里拿了筹码,选了张人少的桌下赌注。
刚开始,周南输赢参半,他问陈恬押大还是押小时,陈恬摇着头闭而不答,再问高瑞和娜娜,他们不加思索,随意猜测,赢输也是基本持平,不管输赢,周南的脸上,平静如水,之后,他们换到了临近的桌继续拼搏。
赌徒的人生,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在你刚刚看到希望的时候,马上泼上一盆冷水,在你心灰意冷准备放弃的时候,又给点甜头,让你重新燃起希望,继续重蹈覆辙,多少人因此而不能自拔,前一秒还是欣喜若狂的得意,下一秒也许就会被捶首顿足的后悔代替,谁能逃得过最后的结局?
过了一会儿,周南和娜娜又去了比较远的桌,陈恬因为脚不方便,和高瑞呆在原地方随便看看,赌场里川流不息的人流,遮住了陈恬的视线,华丽的灯光,肆无忌惮地倾泻而下,赌场里的人间百态,喜怒哀乐都被它尽收眼底,可惜它始终照不出藏在心底的黑暗。
十几分以后,周南、娜娜、赌场借筹码的两个男子,带着胜利的喜悦走来,高瑞迎上前去和周南交流后,回来告诉陈恬前往赌场隔壁吃澳门大餐。
高瑞陪着陈恬走在最后,他抑制不住脸上的激动告诉陈恬,南哥刚刚赢了十多万,陈恬有些不相信,脱口而出:“这么快就赢了十多万?”
陈恬听到高瑞小声地说到什么赔率,她不明白赔率是什么意思,反正与自己无关,便没有继续再问。
陈恬和高瑞一到餐厅,就看见电视台黄总也来了,周南热情地招呼着大家,点了一桌价格不菲的菜,每人面前倒了半杯红酒,得知陈恬不喝酒,高瑞赶紧起身去给她弄了一杯白开水,陈恬没有喝冷水的习惯,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滴水未进,早就渴得不行了,端起水来一饮而尽。
饭间,高瑞一直在赞叹周南的好运气,趁着酒性,周南便提议,让高瑞、陈恬、黄总、加上自己共四个人,总共拿五万的筹码,共同进退,平分输赢。
大家纷纷赞同周南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好主意,陈恬感觉骑虎难下,想到自己白吃白喝,似乎有点过意不去,再说,以后还想和周南合作,不能在这时候让他扫兴而因小失大,就算全部输掉,一人才一万多块,就当花钱买个开心。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又奔向赌场,高瑞陪着陈恬走得很慢,陈恬突然觉得头有点晕,她第一反应自己低血糖又发作了。
俩人来到赌场,陈恬感觉此时的灯光更加迷离,仿佛有无数只手,将她四分五裂。周南他们早已经开了局,见到陈恬,周南问她押单还是双,陈恬感觉头晕目眩,周围的人影重叠,一切,仿佛都是雾里看花,她跟着周南的声音重复了两次单双,一会儿,周南无可奈何地说筹码都输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甘,高瑞立刻建议大家不要认输,再拿五万的筹码翻本,黄总马上说退出不参与了,陈恬晕头转向,还没弄清楚情况,两个胖男子已把筹码给了周南,经过几轮博弈之后,还是没逃出生天,五万的筹码有去无回,毫不留恋地进了庄家的腰包。
高瑞和周南仍然不服输,准备第三次借筹码的时候,两个胖男子发话了,前面的必须先写借条才能继续借,于是把几个人带到赌场楼上的房间,然后说按十倍的赔率,第一次四个人借五十万,第二次三个人借五十万,他们迅速地拿出纸和笔,放在四个人的面前。
听说一百万,陈恬打了个激灵,突然一下子清醒了,所有的经过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浮现,她明白,她午饭喝的水有问题,自己被他们连手下套了,她必须假装不知道真相与他们慢慢周旋,才能力挽狂澜化险为夷。
于是她说头很晕,想先休息一下,紧接着,黄总不见踪迹,周南高瑞都已经写好了借条,是的,自己是战场上唯一的猎物,只能孤军奋战。
陈恬说有事和周南商量,让赌场的两个男子出去回避一下。
他们一出门,陈恬就对周南和高瑞说:“我们被那两个人骗了,哪有十倍赔率的道理,我们愿赌输输,如果按十万就写借条,非要坚持按一百万的话,我们马上报警,他们的行为完全属于诈骗性质。”
周南还是温暖如春的感觉:“小恬,我次次来玩都是十倍的赔率。”
陈恬马上反驳:“南哥,一比一是常规,我是第一次参与,他们不能按照你的老规矩来对待我这个新人,异于常规就要提前说明,征求我的意见,他们没有特别说明,全部都只能按十万处理。”
陈恬想起有个朋友是赌场的常客,于是当着他们的面,故意大声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朋友说没有这种规则,都是明码实价,叫她千万不要上当。
朋友的话让陈恬更加笃定,坚定了一比一的决心,如果达不成协议就只能报警,周南看到陈恬一脸的坚决,叹了口气和娜娜走了出去。
高瑞一脸的懊悔:“小恬,南哥德高望重,这件事不要到处宣传,否则会让他名誉受损,哎,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南哥。”
陈恬没有理会高瑞,继续找另外的朋友了解情况,高瑞听到陈恬在和珠海的朋友通话,陈恬朋友担心她处理不好,准备马上过来帮忙,他赶紧叫陈恬先等等,立刻走了出去,一会儿后,高瑞说陈恬输的钱南哥已写了借条,不用着急,回去以后慢慢还。
“不行,不是快与慢的问题,他们本来就是诈骗行为,我的原则永远都是一比一,一会儿我朋友就过来,如果还是处理不了就必须报警,邪不压正,我们怕什么。”陈恬振振有词。
周南突然走了进来,陈恬赶快走上前:“南哥,我一直坚持一比一的原则,所以我只能按十万比例给你,如果你按十倍的赔率给他们,损失惨重,我们还是报警吧。”
周南的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哎,回去以后,能拿多少算多少吧。”
陈恬沉思着,自己演戏步步为营,已逼得对方节节败退,他们已明白自己的底线,而且也没写欠条,没有任何不利证据在他们手上,回去后,就算想敲诈勒索也无可奈何,于是偃旗息鼓没有再提报警的事。
随后,她发了微信催促菲菲。
陈恬的脸上雁过无痕:“南哥,有没有办法搞定加油站的牌照,我有个朋友,去年就开始弄,但是因为关系不到位一直搞不定。”她明白,只有安全到家,才能真正脱离险境,她还得继续装傻。
周南失落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赶紧说回去后再找机会详细面谈。
高瑞和周南,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大费周章,精心设计的骗局,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他们认为,陈恬并没有发现他们的阴谋,继续做戏,早晚都会峰回路转钓到这条大鱼。
人啊,总是自以为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忘记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经典格言。
五点左右,菲菲过来汇合,一车人各怀心事打道回府。
过了关口,陈恬远远的看到周南的车,待走近,她马上快速准确地记下车牌号。
进了市区,菲菲先下了车,到陈恬的小区后,高瑞说陈恬脚痛让娜娜陪着更放心,陈恬一边下车,一边回绝了他们的好意,她说小区管理严格,陌生人来访都要登记。
陈恬心里当然明白高瑞的用意,知道家在哪里,以后要找麻烦易如反掌。
【4】
回家以后,陈恬才告诉菲菲,菲菲简直不相信,她离开的几个小时,闺蜜却几经波折,她深深不安悔不当初。
其实,与菲菲又有什么关系呢,该来的,早晚都会来,迟早都得面对。
陈恬把当天发生的事仔细梳理一遍后,才把去澳门的遭遇,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马尔,马尔安慰妻子后,叫她以静制动,一切等他回来再做处理。
第二天,马尔风尘仆仆的赶回家,看到憔悴的妻子,他心疼不已,如果自己当初和陈恬一起去见高瑞,他们的阴谋就会胎死腹中。
马尔告诉陈恬,根据她提供的车辆信息,通过朋友查到,周南的真名叫邓佑民,有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妻子。
这种手段,行业人俗称“捉水鱼”,他们一帮人先物色好目标,然后慢慢接近渗透,让目标对他们失去戒心,然后再带去赌场狠宰一笔,遇到下手狠的,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陈恬听了以后,心有余悸,仿佛劫后余生,她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小心了,结果还是防不胜防。
陈恬想起娜娜生日那天,高瑞说太远叫她不要开车,饭后黄总老叫她打牌,看来,他们一早就布好了局,高瑞喝酒后不能开车,她走不了只能陪他们玩牌,三个人联手,自己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原来处处都布满了陷阱,随时等着她跳进去。
“也许他们才刚刚入行,胆子还不算太大,又或者你们有共同认识的华夏,所以下手还不算狠。”马尔握着妻子的手分析。
一提到华夏,陈恬就感觉有些蹊跷,她开始也没怀疑过华夏,但是下午他却发信息来,责怪她输了钱推脱责任,华夏和她认识十几年了,了解她的为人,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而相信高瑞的一面之词,不问青红皂白就来指责自己?
细思恐极,认识十多年的朋友,都有可能在背后插一刀,自己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好在他们并没有深交,华夏对自己的家庭和社会关系并不了解。
“华夏介绍我和高瑞认识有什么目的?还有,就算周南的电话内容,娜娜生日上找他合作的都是托,但那个楼盘摆在面前,他要骗了我,就不怕我找上门去吗?”陈恬感觉一切都是谜。
“好奇害死猫,有些事情未必就有真相,真相也不一定重要,保护好自己就行,静观其变,看看他们的底牌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随后的几天,高瑞在微信找陈恬,她说工作忙只作了简单的回复。
大约两个星期后,高瑞坐不住了,说要和陈恬商量,陈恬一听就明白,高瑞希望得到更多。
再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早点把事情解决:“我在澳门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按十万的比例给你们,先小人,后君子,找个律师立个字据吧。”高瑞没有回复。
周末的晚上,微风习习,马尔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你是陈恬先生吧,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马尔立即反应过来,他们终于出手了,陈恬看着马尔的表情,知道一定是高瑞的电话,她抢过手机,直接叫了他的真名:
“高瑞国,你叫人装成送快递的打我电话,我不在家让我先生联系快递,你们以为拿到我先生的电话就胜券在握,那只是徒劳,我们夫妻间没有秘密,你不是有事要谈吗?和我谈一样的。”
电话里有许许的沉默:“好,去哪里谈。”
“去北一路胜利小区二座五零八室谈,或者派出所,叫上张小雨一起。”陈恬报上他家的地址和他妻子的名字。
那次娜娜生日聚会上,有人问高瑞电话时,高瑞脱口而出的名字,陈恬本以为他可能嫌国字不好听才用的高瑞,原来是早有预谋,好在她留了个心眼,马尔才有办法找到他的珠丝马迹。
“可以。”高瑞的声音,细若蚊蝇。
“你想怎么谈都行,还得叫上主角邓佑民。”陈恬趁热打铁。
“邓佑民是谁,我不认识。”半响,高瑞才出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
陈恬索性露出自己手里的底牌,于是发微信给高瑞:“叫上邓佑民妻子贺庆华,我们一起去派出所,我随时随地都奉陪,你们不招惹我,大家便相安无事,若想找麻烦,好好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陈恬再没有收到高瑞的只字片语,也许,他们是忌惮她原来还有深不可测的关系。
此后,高瑞杳无音讯,从陈恬的世界消失。
好几年过去了,而有的事情,比如华夏是否参与其中,周南搁浅的楼盘,最终成了未解之谜。
这个纷扰的世界,美好与黑暗同在,复杂与简单并存,任何时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