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浅照下的挪威|4.从此没有你的圣诞节

今年我家的室内圣诞树

节日,是举家团圆,围坐在丰盛美食的餐桌上其乐融融的日子,是大家回忆过去并展望未来的感慨与期望的日子。而在即将到来的24号圣诞夜那天,是没有你的圣诞节。

回忆不会让呼啸而过的时光蒙尘,只会让心中的那痛与爱更清晰,烙印于心更深更重!

你是我丈夫的父亲,是我儿子的爷爷,是我婆婆的丈夫,是我最敬爱的公公。因为可能我从小缺失父爱,没有人欺负我,但我却总觉得委屈。我感觉上天是公平的,让我小时缺失的爱,能够在进入这个家庭后尝得幸福的弥补,也有了另一位父亲的关怀。

在我定居挪威后的每个圣诞节,都是由你来负责圣诞餐。挪威的圣诞餐,每个地区也是亦所不同。我所在地区是以Ribbe就是烤猪排为主,其它地区有以鳕鱼,或者是羊排为主。平时也有尝过以鳕鱼,羊排为主的圣诞餐,但我还是最爱你做的烤猪排。

记得四年前过圣诞节是我孕期第7个月,那天我吃了14小块烤猪排。全家人都惊讶的不得了。你却笑着说:“看来我的手艺太好了,连肚里的小家伙也爱吃爷爷做的圣诞餐。”

三年前的圣诞节前一个月,我要考驾照,您有空就陪我练车。而当时你的腰就已经疼的只能坐着睡觉,我们让你去看医生时,你说没事,可能就是铲雪累的。而我去考驾照时,因为老公上班不能陪我,你特地开车送我去市里考试。你像一位父亲等待考场中的孩子一样,忍着腰痛,一直等了我一个多小时的路考。而几个月后,当我在国内度假时,得知你被查出癌症的消息。骨癌。发病点,脊柱骨。

两年前的圣诞节,你挺着巨痛给我们做圣诞餐。我们让你休息一下,你说:“不知道下个圣诞节还能否给你们做了,就让我做给你们吧!”

去年的圣诞节,你是在医生打了医用吗啡和强烈止痛针下,为我们做的圣诞餐。我是含着泪吃的。你让我多吃点,还说是不是以前那14小块应该是记录了。记得圣诞节前,我们问你需要什么圣诞礼物,你告诉我们,你已时日不多,对一个要离开的人,什么都不需要。而你反过来却问我们需要你做些什么,因为你可能没有太多的日子为我们做事了。

今年我四月末的生日,婆婆问你们要准备什么礼物给我时,你说送我生活上需要的。婆婆和你知道我喜欢花,送了我一个小花房。当时你说,可能是最后一次送我的礼物了,而就在二十几天后,你离开了。我在花房中养的花,有一半是在我的泪水中浇灌的。


你和婆婆送我的小花房


2017年5月19号,你在我们大家的不舍中离开了。这个已经伤害,让我心痛无数次的世界,再次毫不怜悯地在我的心口处又插了一把刀。

在你的葬礼上,有一位比你年纪大些的老人,送的花束最大。他是你生前的好友。几年前查出了是癌症,他无儿无女,那时他还说要你照顾他,必须等他先离开。可是,谁料世间事,就是这么无情与难料,你先走了。他受不了直面对你的离开,没来参加葬礼,也来不了了,因为得知你离开后,他已卧床不起。

今年的圣诞节,是没有你的圣诞节。再也吃不到你做的圣诞餐了。今天是你去世整7个月,是我来这个家庭要过的第6个圣诞节的日子,也是从小把我养大的奶奶去世整12年的日子。

以后的圣诞节,再也吃不到你做的圣诞餐了。

死亡不是忘却,是另一种走出时间和空间的纪念。

写下这篇文章时,你用了你而没用您。记得在挪威,对公婆的称呼,从来都是直呼其名。我刚开始认为这是对长辈的不尊重,而之后也尊重并习惯于这种文化。而称你,更能表示我视你如我的另一个父亲。

有人说,节日是庆祝日,我说,节日也可以是缅怀日。又有人说,一个节日,不高高兴兴地,谈论离开多让人伤心,甚至有人说晦气。在挪威,圣诞节那天除了庆祝节日外,几乎我知的所有挪威人都会带上蜡烛去教堂的墓地,为已故去的亲人点上蜡烛,聊上几句话,并祝圣诞快乐。

今年,我会带上蜡烛,为你点燃,告诉你:“父亲,我们很好!很幸福!请你放心!祝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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