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奶奶离开我们有二十多年了,记忆中奶奶的印象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可是,关于许多事情,却记忆犹新,发生在奶奶身上许多离奇的事,每每和家里人说起来,却又那么的真实和灵异。
记得小时候,常听爸爸说,奶奶右边的天眼是开的,能看到我们常人看不到的现象,我就不信,世界上是没鬼的,人死了也没灵魂,哪来的什么妖孤鬼怪?
可爸爸总说:“以前我也不信,可有些事不由你不信,你奶奶就是见证,不信问你奶。”
问了几回奶奶,奶奶说,人死了,魂是不灭的,在人间干了啥好事,啥坏事,死了都会有人找你算账,到了阴间,别说阎王,小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能看见鬼?”我怯怯的问奶奶。
“鬼也不是随便就能看到的,别瞎问啦。”
奶奶不说,我们就越发好奇,总想弄个明白。
有一次,早上起来,我真的看到奶奶头顶右边头信儿处的头发在动,一蹦一蹦的。我偷偷很爸爸说,爸爸让我问奶奶,昨晚干啥去了。
吃完早饭我真的去问奶奶,“昨晚你去哪了吗?”
奶奶笑了笑,“去阴间走了一趟。”
“看见鬼了吗?”
“看见啦,和阎王爷唠嗑了。”
“阎王爷长啥样,吓人不。”
“小孩子,别啥都问,不该你们知道的,别啥都打听。”
看奶奶一付天机不可泄露的神态,我们知道,问了奶奶也不会说了。
其实奶奶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无非就是比别人家女儿多上了两年女学,以前不知女学是啥,后来才知道,女学就是当时王凤仪王大善人办的女子学校,专讲女人的做人之道,其实奶奶没识几个字。
二
听爸爸讲过,好象是清明节前几天吧,奶奶吃完饭就下地要出去串门,外面下着雨夹雪,路特别不好走,爸爸不让奶奶出去,奶奶说,“不行,我得去郭老爷子家走一趟。”
“郭老爷子都死好几年了,去啥郭老爷爷家?”
“你们知道啥?昨晚上我去村头的土地庙了,郭老爷子修庙门呢,看见我去了,和我唠半天嗑,穿的破衣偻飕的,脚上的靴子都露脚指头了,帽子也开花了。我走时他和我说,让我告诉他儿孙一声,清明给他做双靴子,缝顶新帽子送去。你们知道,郭老爷子那爆脾气,我不通知到,不得找我小脚儿啊。”奶奶说着就穿上鞋下地就往外走,刚出大门,脚一滑摔了个腚墩。疼得半天没起来,还把脚脖子扭了,小脚肿的更看不出是脚了。爸爸把奶奶从外面背回来,奶奶还叮嘱爸爸,去郭老大家跟老爷子的家人吱会一声,爸爸答应着,出去一会功夫就把这事给忘了。
后来倒也相安无事,也没啥灵异的事发生。
奇怪的是,后来恐怖的事还是来了。
七月十五是鬼节,十三那天,天还没亮,爸爸起来喂马,夜里下了场雨,有点凉,爸爸穿的又少,不由连打了几个冷战,那马也点烦躁,不停的沤蹄。
爸爸给马添完草就赶忙回屋,这时奶奶也起来了,刚点着火做饭,爸爸一进屋就看到奶奶的半张脸在火光的映称下一明一暗的,不由妈呀一声,奶奶一抬头“嘎哈呀,大惊小怪的,吓我一跳。”
爸爸稳了稳神,又定惊看了看奶奶,奶奶的半张脸是青的,象是被人打了一拳,灶里的火一映,显得有些狰狞,“妈,你脸咋的啦,咋青了呢?”
“青了吗?”奶奶一愣“真青啦?”
“啊,青了,半个脸都青了。”爸爸还有点心有余悸,怔怔的望着奶奶。
“唉,这个还大愿的郭老爷子,下手还真狠。”
奶奶说,昨晚去了土地庙,一进门就看见郭老爷子在扫院子呢。郭老爷子见奶奶去了,拎着扫帚就大声冲奶奶嚷嚷“清明让你给带的口信,到现在也没给我送新鞋来,你看,我这靴子,都补了几茬了,你咋给办的事啊。”
“哎呀,你看,这事闹的,那天下大雪,我去告诉信儿,一出门给摔了一跤,把这事给忘了。”奶奶笑着说。
“啥,忘了?你还能干点啥不,哼。”
说着郭老爷子抄起身边的扫帚,照奶奶脸就是一下子。奶奶气的转身就回来了,没成想,给半个脸都打青了。
吃完饭,奶奶赶忙去了郭家,帮忙用纸糊了靴子和帽子,又在当天夜里星星出全时应下了,等十五上坟时给烧了去。
三
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很多,我们渐渐长大了,对奶奶说的,都认为只是奶奶夜里做的梦,上学老师讲过的,世界上没有神鬼,都是封建迷信。可有时,又半信半疑,不管真的假的,奶奶说完的话,会很快得到应验。
早上醒来,看奶奶望着窗外坐在那叹气,就问:“醒这么早呢?”
“唉,人老了,觉轻,这夜里又不着消停,鬼哭狼嚎的。”
“又看见啥了?”我也是有点好奇。
“先是俩小鬼,拿着大铁链子往西去了。走着走着,又回来了,和我说话,告诉我,看到啥了,别害怕。我怕啥呀,啥我没见过。”
“后半夜,俩小鬼回来了,拖着个女的,四十来岁,往东走了,这女的不愿走,让小鬼拽的一步个跟头,摔的满身是血。”
“看来这女的没干啥好事,身上捆了好几道链子。”
听奶奶说的我身上一阵阵发紧,心里忽然想,这辈子千万不能干半点坏事。
“奶,干啥要往东去啊。”是啊,咋不去西边,南边,北边呢。
“地狱在东边啊,在大铁围山。”
“地狱啥样啊?”
“地狱啊,”奶奶一激灵,回头看了看我,“小孩子,要学好就行,别啥都问啦。”
上学时和妹妹说这事,妹妹说,“奶就是迷信,封建,你别信她的,多吓人。”
然而中午放学回家吃饭时,隐约听见西边有吹喇叭的声音。
“好象有人死了。”妹妹说。“不知道是哪个屯的。”
回家听妈妈说,是河西的一个女的死了,四十不到,扔下好几个孩子,因为又生了个丫头,男的天天骂她,婆婆也不伺候月子,她一气之下把男人挠了,把婆婆打了,脸也抓破了,最后撞墙死了。
“好可怜。”妹妹说。
“是那些孩子可怜,再怎么也不能打公骂婆呀,听说也不是个物。”
我和妹妹面面相觑,想到奶奶说的那些话。
没过多久,夜里我正睡得香,就听奶奶咳嗽,赶忙起来给奶奶倒水。
看奶奶咳的那样还笑呵呵的,“奶,难不难受?”我问。
“不难受,不难受。”奶奶象是自言自语地说:“东屯谁死了呢,是个老头,大高个,穿的青虚儿的,骑着高头大马,两小鬼给牵马坠蹬,一路说笑着往西去了。”
“哦,奶,这回咋往西去了呢?”
“准是个善人呗,鬼都敬三分呢,去西天了,那可是个好去处。”奶奶好象特别向往西天的样子。
一大早,东屯来信了,是老吴头死了,老吴家是六奶的远方表亲,来送死信的,吃完饭大爷就陪六奶奔丧去了。
后来听大爷说,老吴头真是个善人,以前是大地主,常接济穷人,逢年过节的,总人让人给过不起年的人家偷偷送些吃食银两,从不张扬。有个天灾啥的,就不收租户的粮食了。所以后来解放闹土改,村里人也没难为他,斗地主那年,很多人都替他说好话,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好人。
四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