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地走了进去——
这里的光亮让人感觉幽幽的,好像幽灵在飘来飘去,或者你一晃神会以为眼前闪过一只魔爪,直逼面门。两旁是深壑,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了,深不见底;远处是高耸入云的鬼怪之峰,那真是鬼斧神工才能塑造出来的。似乎时不时就在摇摆。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四周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只有流动着的黑乎乎的细微的水声,有呜呜怪异的风声,还有天空那抹紫色变幻的月晖。我不由得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于是便会不由自主地疑神疑鬼。我抹了一把冷汗,思索着到底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就为了猎奇,而冒着巨大的风险?真怕自己会被这里的阴森森吞噬。想到这,我惶恐地四周望了望。是的,就我一个人,溜进另一个人另一个的世界。死寂一片,听得到自己心跳的节奏。
前边有点暗淡,无穷无尽的道路。我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继续前进。一走不回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走在一只狰狞魔兽的背上了,走的颤颤抖抖,可还是得硬着头皮走。
过了一道门,我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混乱!震撼!诡秘!
雷电交加,风雨俱下。雷声轰隆隆,震耳欲聋,我不得不紧紧地捂住了耳朵,还时不时闭上了眼睛。因为闪电一劈又一劈,劈得人头晕目眩。天空黑压压一片,就像恶魔军团聚集,正准备攻城掠地一样来势汹汹!滂沱大雨,毫无规律地下着,在土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狂风呼啸,像千百头猛虎同时咆哮,大有摧枯拉朽之势。更为奇怪是,雨中夹杂了数不胜数的黄树叶,盘旋漫天飞舞,倾刻间便支离破碎,灰飞烟灭,那是死亡的仪式?!不一会儿,下起了大雪,毫无预兆的,好像天上一巨大白油漆倾桶而下,地面立即银装素裹了不知道有几层,而且冷空气袅袅升腾。可当我试图伸出手触摸时,居然穿透了过去,什么也抓不到。那就像一场难以想象的幻觉盛宴。
我感觉到地面强烈的震动,眼睁睁看着地面被撕裂出几道裂缝,仿佛会从里面钻出一头妖兽来,可我本人却安然无恙。接下来,越震动越像末日来临般,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恐惧吞噬了。我动不了了。
轰隆隆——振聋发聩,是远处的怪峰陆陆续续倒塌了,就像千万座大厦遭爆破时轰然化为废墟一样,一下子就夷为平地,似乎是发出了妖怪般垂死的呻吟。那应该是他的精神支柱吧。
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那是何等的惨烈!于是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他的极度痛苦之地。
我开始奔跑起来,任凭混乱在冲击着我的神经,任凭震撼在分解我的形体,任凭黑色恐惧的图像在我脑海掠过。我只有一个信念:跑,离开这里!我一直在思索自己擅自走进来是对还是错。就因为自己有那个能力,就入侵别人的精神世界。这活生生的炼狱般的世界。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忽然发现前方有不同寻常的亮光,感觉是那么温暖平和。
走近一看才知道:蓝天白云,阳光普照下,是一处小草坪。嫩草芊芊,绿意可人,迎风生长着。而居然旁边是荒漠般的沙,正在侵蚀着这个小绿地。如果把周边冷漠的沙比作海洋,那这个草坪就像微不足道的孤岛。我似乎听到花草的颤抖,可那股顽强,那股对生活,对生命的热望,迫使它们会继续跟沙化做斗争。
我的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也有。可时间已到——
回过神来后,我发现我仍然坐在一个简陋的店里,喝着热茶。
而那人就是我旁边的、普通、平凡的煤矿工人——“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