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
华莲山的气候已经开始趋向于零上几度,然而它并没有下雪,或者是大面积的结冰,只是偶尔有天起来发现马槽被冻裂了。
在这种愈发寒冷的情况下,白沙他们格外有激情。或者说是每天光着膀子出来晨练,吼叫声响彻云霄,把我吵醒。所以为了我的睡眠着想,我毅然决然的搬到村长家,其报酬跟目的是帮他做事,因为他那儿是真正意义上的客栈,豪华得像大清皇宫。
而且,我说的是真的像皇宫。如果你能有幸住上一晚的话说不定还会碰到拍卖会,“物美价廉”和“物以稀为贵”的概念在他那体现的淋漓尽致片甲不留。
所以,趋于某种好奇的心态我打算在此长住,你无法看到法国巴黎的背包客在雨夜驻留,也难以听见中国蒙古的民谣歌手于田野间漫步他们焚音浅唱的一句仿佛安抚整个山河。
“真的吗?好向往。”
安妮发来一长串图片,她说,她又回到了生活的囚牢,就像东南亚的蝴蝶振一下翅膀就有可能引起场南极风暴——一举一动都嘚小心。
我说为什么呀。
她说,你要是能看看《美国时报》的娱乐栏目,或者查一下我的名字你就会发现首页一定是关于我谈恋爱的标标。
我“哦”了一声,然后翻回去仔细看了一下她被曝光的那组照片,压根看不到脸。
“这你的粉丝是有多侦探啊。”我感慨,果然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就像每次我总能第一个捡到钱一样。
安妮苦恼。
然后我的qq头像又不停闪动,是那个招待我时有点傲的漫画编辑,点开一看居然有十几条信息,从开头的“你好,请问在吗?”到“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不回信息”一共七天时间,我居然全然不知。
确切的说是以为是群消息所以一个没管。
于是我立马回过去,在等了若干秒后他发了一大通郁闷的话,我揣摩了很久之后才弄明白,原来我拖稿了。其大致是我负责的漫画初稿他一张也没收到,然后他手下的成员就完成了双倍任务,换言之我刚到手的饭碗也可能丢掉。
然后三天后我就真的丢掉了,独自落魄在街头四处游荡,打手机给白沙刚摁到一半时就放弃了,我想我不应该这样他又不是我恋人。
于是就又打给晓晓,说真的我这几天都很想她,好几次在梦里我都梦到以前咱俩欢快打闹的日子,或者秉烛夜谈的时光。但是她走了献身美国舞蹈艺术三年,我想她一定会成功并且记得我们……就在我还在陷入深深的回忆中时,手机始终无人接听,再一打时,居然传出了“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的声音。
我想我一定是没睡醒。
“你当然没睡醒。”人的一生本来就是活在梦里,不管是清醒也好,睡着也罢。
看着苏禾突然出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脸色惨白,甚至身体更加的瘦弱,好像风一吹就倒似的,但是以前她并不是这样。而且,我发现她此刻身上有一种颓靡的感觉,眼角还有一处淤青。
然后,我们就到附近的小咖啡馆坐了下来。
深刻的谈话。暂且不提。
十二月,沉重的冬天来了。
白沙去了北方。苏禾提着她的三年来一直未变的黑色书包去往了新加坡,表情忧郁且深沉,或者说是只有在看向我的时候。
于此之时我抱着晓晓的日记本躺在猪猪家的床上,辗转不安,却又安稳。
窗外的天气是阴沉的,而随之而来的,是将近于一个世纪的冬天。
第二年初春的时候,百花齐放,万物复苏。我继续担任着之前那家杂志社的漫画编辑,而且是他们求我的,“不好意思啊xx小姐,之前的来的那个人刚好走了。”
于是我立即着手操办,先用几天时间画完了小说三分之一的剧情,并且在下面附加了几个修改建议或疑虑,那个有点傲的编辑成了我的亲孙子,端茶倒水什么的,还是没有,不过态度倒是热情了不少。然后,可能由于我提出的建议太多,原书的作者找我进行了一次谈话,待我见到他时,居然是神话。
他说,你知道的,这本书很火,剧情什么的就不劳你费心。我说好。
然后我们就又谈了点别的。
他问我,苏禾走了吗。
我说,“难道她没跟你说?”
后来一想,也是,苏禾好像就只跟我说过。那天她碰到我,其实就是告别。或许还有点其它的意思,不然她也不至于一反常态的跟我唇枪舌战,相互讥讽。
对,就是讥讽。
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没事,人都走了,就剩我一个,忙于漫画的描绘和自己的创作。
顺便说一句,那杂志社待遇真的很不错,比我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画像真的强太多啦。
“那你以后就画画了?”
“嗯。”我点头,示意,不然我还能干嘛,考大学吗,“别逗了,我不是苏禾,没她那个脑子。”
谈到她时,我显然已是厌恶。
猪猪唏嘘一声,然后叹一口气。我知道她为什么叹气,身边的人都走了,或许我也要走——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的杂志社编辑将带我们去往一个“相对于总部一点的分部”,反正条件环境比现在要好,言下之意是,我转正了,彻底稳固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我已经三个月没怎么回家。一是觉得,或许无言面对,宁可不抉择也不肯退而求其次,选一个非理想一点儿的大学。之前说过,“湖南美院”既需要文化成绩,也还要专业成绩,那么其它的学院就一律拜拜了吧。
当然,想是这么想,不可能来真的。有书不读人不骂你傻缺吗,至少老妈是,毕竟在她认知中“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才是人类崇高理想和追求。
观念之深刻,信念之坚定,基本不容置疑。
所以我很远见的避开了她这一茬,直接闭门不出或者有家不回,以至于我差点饿死街头。
不过最后她还是知道了,这是肯定的。
只是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气急败坏或大发雷霆,只是在每月汇款的时候多打五百。
而且有天我走的时候她意有所指的说了句,“早点回来。”
这让我很是头皮发麻,然后不安,然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