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诸事烦神,心绪冗杂,心情特别不好,收到不少朋友来信的问候。一一拆阅,很谢谢他们的好心好意,想回复,不知该怎么说,说什么。说我心情不好?我的私人情绪何时要“开诚布公”的告知人们不可了?
人若生病,病在肉体还尚好医治,哪怕反复,也是药石能治得的;若是心灵生了病,如何治,倘一时治好了,日后还是要反复的。我这病,算不得是身体上的,或可以把之归为心灵上的吧,病人是不会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的,找来最好的医生恐怕也不知晓我的病因是什么。假如让我回忆前事分析起得病的原因是什么,那这浩大的工程也非要把我拖垮生出一种病来不可。
总之,我在一些朋友的眼里看来就是“大不一样了”,一些朋友明白的看出:他不过是旧病复发了而已,这种“病情”他以前也表现出来过。他们可真是知心的朋友了,竟然这么细心地替我记着这些事,就如同自己的事一样!感谢他们了。
我自承认现在算是个孤僻的“人类”,然而早先不是的,若要说起来就要显得很“祥林嫂”了,还是不叙前因的罢。那我要说该说的是,孤僻或许是病,毕竟它不是罪,患有孤僻症的人也不是罪人,不然会有不少人捱枪毙或者入狱了。我的孤僻是因为看不清楚:我看不清楚这件事,我看不清楚这个人,我看不清楚自己。我最不了解的是人性。
我曾见有如此人:踏实,勤劳,每天有自己的事要忙,话不多,在别人眼中就是孤僻、不懂人情世故,甚至被说“根本没把我们当朋友,不然怎会连一顿饭都不跟我们出去吃”。
人性如此。人心如此。
他是这样的性格,因而会做出这样的事,是理所当然的。在旁人看来则是另外一种了,这就是人心差异了。不能强求——知其如此,所以不强求。不知其如此,所以强求。人心之差异,私以为,或在于此。
而我究竟不止偏僻,更加悲观了。你所见的那一个说笑很开心的被饰演得很巧妙,然而悲观是附在骨髓里的,就算是把骨头拿出来放到淘金机器里打磨刷洗,我还是那样悲观。怎么呢?因为世界终究被毁灭,人终究会死亡,庄严的宫殿会倒坍,华美的华服会爬满虱子,美丽的容颜会永久逝去,纯净的心灵会饱经风霜,就像水流入海不可挽回,但长江水流入海,长江还是长江,依旧川流不息,可宫殿毁坏如帕特农神庙只剩下柱子,谁知道多少年后连柱子也将不复存在。一代人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功绩事业都将随着创业者的脚步而去,还不如把名利束之高阁,跟着太白在青崖间放养白鹿,或者和陶潜一起种几亩菊花,到头来重阳节还有菊花酒可饮。
但这些话毕竟是我的“一家之言”或“夫子自道”了,若不是没有这场病,这些话我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坐在窗沿上的访客听到了这句话,“呱”的一声飞走了。
我的话竟也只能向一只暂时栖息在窗沿的飞鸟倾诉,但愿,不要有公冶长才好。又或者,有个公冶长听到会更好一点?
闭上眼感受从太平洋吹来的一股微风,逸兴遄飞,我感觉飘飘荡荡好像来到了我最钟爱的时代:风风火火,恍恍惚惚,阴谋与阳谋,男人与女人,万里江山与一抔黄土......
说不了,病体未愈又受风吹,我晕晕沉沉就要倒地,护士小姐眼疾手快冲进来把我搀到了床上,我闭上眼,晕沉沉地睡过去......
写于21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