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蒙山樵夫
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们到了沂蒙山腹地平邑县的彭泉流域，探访这山峪里的花期，走访这山峪里的乡村。
“你们错过了花期了！” 乡民们看到我们遗憾地说。是的，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梨花已经飘落片片粉瓣，桃花已经抛下瓣瓣红颜，山楂树萌动嫩绿的花蕾。绿树掩映的村庄，宁静而安详，树荫中透着乡村红瓦房的影子。寻着这影子，我们走在几十里的山谷里。近期，中央美院的画家们把我们家乡作为课堂，把家乡春色写进了画里，我们也觉得走进了如画的乡村。可是，总觉这画有不能涵盖的东西，总想把自己的发现和观感，写出来分享给各地的朋友。
要说彭泉，来的次数真够多了，几乎每年都会来几次。我没有厌烦的感觉，就像天天回家一样，我们丝毫没有厌烦自己的家。可是，每一次我都有新的发现。整个彭泉几十里的山谷，分布在山峪里十几个村庄，每一个村庄每一户人家，都是那么朴实、热诚，给人的感觉真像回家一般。所以，我们很喜欢到这个地方走一走，看一看，放松一下心情。即使像今天这样有风的日子，即使像今天这样落英缤纷花朵已失去艳丽的日子。
果树是这山峪里的真正的主人。沿着山峪两侧，是繁茂的山楂、梨树，有些果树树干粗壮，那黝黑的树身，龟裂的树皮，带着它们的年轮，说明它们在这山谷，是历史的见证者。就在去年，镇政府给每一棵老树，挂上了蓝色的牌子，牌子上注明了编号，这老树也有了身份证了，它们真的是这山谷有着高贵身份的主人。看到这，我真为这些老树高兴，即使到它们老到不能结果子的时候，也没人把它们砍掉。这蓝色的号牌，就是政府发给它们的护身符。我抚摸这老树的树干，就像抚摸着亲人一般，我有一种要拥抱一下它们的冲动。每一次来到这里，都是它们高扬起手臂，在风中摆舞，欢迎着我们。真的舍不得它们，也放不下它们。这山峪真的进入新时代了，这老树有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这样，老树才有山峪主人的凭证。
老树的身后，是年轻的树，它们的枝条闪动着生机，叶子很鲜嫩，是这山峪正在成长的主人。它们每年都结出高质量的果子，是山民生活的保障。勤劳的山民，也是百般呵护它们，树下容不得杂草生长，土耕耘起来了很松软，肥沃的农家肥料已经埋入土里，这是树们的“加强餐”。累累的果实真的靠这些“加强餐”啊！山道弯弯，路的两旁的树林里，不时有劳作的人们。乡民们多少年来祖辈流传的一句名言：人勤地不懒。所以，这农民侍弄这些果树，就像侍弄自家儿女一般。他们知道果树，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样的照料。
沿着山峪往深处走，走过一个个村庄，房子很漂亮，红色的屋瓦，青色石头垒成的墙，高高低低依山势而建。村庄很洁净，很安详。老山羊身边几个小羊羔正在吮奶，小孩子看得仔细，看着看着自己的口水出来了，大家一阵笑声。山沟里有溪流流动着清脆的声响，我们走到山峪最深处，有一村庄名曰“石泉”。想起王摩诘的诗句“清泉石上流”，这村子的名字真是雅致。我们感觉真的像走进了画家的作品里，这是一幅山村立体的画，实际上再高明的画家，也不能画尽山村的美色。红色的瓦，青色的墙，绿色的树，袅袅的炊烟，飞翔的小鸟，闪动银光的水塘，这一切真的是难以在一张画纸上展示出来。
同伴有本家族人分布这山峪八九个村庄，于是，我们便被邀请到这山村作客。这乡村的宴席真是世间难以吃到的美味。欧阳文忠公说的“山肴野蔌、杂然前陈”，已经摆上了餐桌。这山峪的村庄最不缺少的是木柴，果树的枝条被剪下来，整整齐齐垛起来，这木柴放在锅底下，炒出来的菜火候均匀味道鲜美。山村的农民待人最热情最直截，说话绝不绕弯子。那双天天在山里侍弄果树的粗手，跟那果树皮一样粗糙，可是，做起饭菜来也一样精致，一点也不比城里的厨子差。最让人垂涎的是这在大山树林的公鸡，这公鸡栖于树上，飞于山间，能一下飞几百米。真是环境造就的本事，这鸡高扬的头从不会低下，它们不是在地上啄食，而是向上啄食松树的松籽，啄食树上的虫子。这鸡群在山林里自然繁衍，喂鸡的大嫂，只要敲动那大盆，从树上、山窝、草丛、灌木丛会成群结队的公鸡母鸡纷纷飞过来听令，那阵势真是壮观极了。捕获这公鸡需要一种专用的网子，跟网鸟似的。这种鸡在柴火灶上爆炒出来，那味道真是香你的五脏六腑，吃上一次，让你记住一辈子。还有那山里长大的羊，用这山泉水，在这柴灶上熬煮了，羊肉鲜嫩味美。山里人实诚啊，给你盛上一大海碗，浇上羊汤，加上佐料，一点不油腻，只吃得你肚子滚圆。
吃过的地方真是不少，真没有今天这顿农家宴吃得过瘾。想起来就回味不绝。
这乡村的暮春时节，真的没有好看的花了，我们真的错过了花期。可是，在这彭泉流域几十里的山峪里，我们饱览了山乡的秀色，品尝了山村的美味，我们来得太值了。我想，这山峪里如果到了秋天，那真是另一番景象，彤红的山楂、金黄的梨，让你看不够吃不够，临了还真想兜着点走。
山村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都向往大山外面的世界，都想到大城市里闯天下。其实，在这秀美的山村里，依然有自己施展的天地。当振兴乡村的政策落地生根的时候，我想这整个山峪的绿树青山，真的就是金山银山了。真的就是春有花，秋有果，乡村旅游会让这山村的日子红红火火。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在彭泉的山峪里，我们走进了孟浩然的诗境里了。大唐的孟夫子远在襄阳，他并没有到过我们家乡的彭泉呀！怎么感觉他的诗分明就是这山峪里村庄的再现呀？
（写于2018年4月7日，农历戊戌年二月廿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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