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王到底是什么来头呢?怎么小儿子好像很害怕他似的?他们应该相互不认识的啊?刘铁汉产生了新的疑问。
刘铁汉只知道老王叫王顺,长着一个硕大的鼻子和一双会发光的小眼睛,没头发的光头总是油光锃亮。他在对面开了一家彩票店,大概什么时候来这里开的,老刘已经记不清楚了,大概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已经没有了确切印象。只记得当初他的店开张来了很多有钱人,对面的广场上停满了豪车,好多都是老刘从来没有见过的车牌,后来听别人说这些车少则七八十万多则三四百万。
记得那天来了很多人,好像本市的公安局长都来庆贺了。据街道办主任后来回忆讲,本来他也不知道这里要开彩票店,那天见到很多政府和其他不认识的领导都来庆贺,他就很是纳闷。当时的区委书记是他老同学,来了后去找了他,没等他反应过来,老同学就告诉他必须准备点贺礼,毕竟是他管辖的范围。毕竟没有事先准备好,他就包了五百块红包,没想到最后老王又给了他一千块红包。
这老王到底什么来头谁也不知道,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家对这个彩票店老板产生了兴趣,都想搞清楚他到底什么来头。有人说他之前是北京的大官,退休后回到故乡自己开个小店自娱自乐;也有人说他儿子是个大官,把老爹从乡下接过来搞个小店自给自足;也有人说他之前是大企业老板,开彩票店也就玩玩而已;更有人说他黑白两道通吃,是个来头不小的黑社会前任老大,来这里是方便他管辖S市自己的势力罢了。不过都像是江湖传言罢了,谁也不知道真假。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呢?没有人知道,但是每一个人又特别想知道,好像知道了自己就可能发大财似的。所以,彩票店开张的第二天大家都去买彩票了,并不是真正想买彩票,而是想看看这个神秘的老板到底长什么样。不过,当大家看到一个大鼻子光头的时候,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失落,尤其那双闪着光的小眼睛,根本不可能把他和政府大官或者黑社会大哥联系到一块。
不过,那天刘铁汉并没有去买彩票,所以那一天的情形他也就不知道了。后来据老王的说法就是,那天他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边买票边供人参观,活像一只卖艺的猩猩。买彩票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买了彩票并没有急着去填写号码,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之后又以一副失望的态度摇摇头,要么说“不过如此”之类的话,好像老王长的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他们吃亏了似的。听着老王的描述,老刘笑的前仰后伏。
据老刘回忆,他第一次见到老王是在一个平常的下午。关了麻将馆的门后,老刘看天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做。刚好看到对面彩票店的门还开着,他想还不如去买张彩票,顺便瞅一瞅彩票店神秘老板长什么样。
进店就看见在正对门有一个将近两米长的吧台,吧台左侧的墙面上贴了近期彩票的中奖号码和趋势图,另一边是一个大圆桌,圆桌周围摆了五六个带靠背的椅子,吧台后面站着一个大鼻子光头,油光锃亮的光头下面镶嵌着两只会发光的小眼睛。乍眼一看就是和老刘一样的普通老头罢了,一点也不可能和达官贵人或者黑社会头子相提并论。他眯着眼睛,左手娴熟地磕着烟灰,放在吧台上的右手旁边是一个半满的洋酒杯,再旁边立着的是一瓶快要见底的轩尼诗。
他微笑着冲老刘点了点头,老刘也回敬了一个微笑,这算是打了招呼。
“老板,来个11选5,号码你帮忙选一个。”老刘坐在了圆桌旁边,打开了手上拿着的茶杯盖子,轻轻吹去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然后缓缓小嘬一口。
“你想选什么号呢?”老王把烟蒂往烟灰缸一戳,从吧台旁边抽出一张彩票。
“你随便帮我选一个吧!”老刘漫不经心的说道。
“既然这么信任我,我可得好好想一下。”他端起右手边的酒杯仰头一口喝完了,然后从吧台下面找出一支笔在吧台上放着的报纸上写了一串数字,写了几个后他自己看了看,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着一支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后顿了顿,又抓起笔写了起来,写完后他吁了口气,说:“就这几个吧!”
老刘把脸转向吧台,看着他发光的脑门,并没有说话。
“好,就这几个数。05-03-25-06-11。”说着老王便把彩票拿到了老刘面前放着。
老刘仔细看了看这几个数字,若有所思:“这是个好数字。”
“被老哥你看出来了。”老王笑了笑,坐在了老刘对面的凳子上。
“这是今天的日期和现在的时间。”
“好眼力,刚好看了这几期的中奖号码规律,这个也是个好号码啊!”
“谢谢你了,中了奖老哥我分你一半,哈哈哈!”
就这样老刘成了老王店里的常客,两个人也成了每天必见的话友。当然,这个号码也是老刘一直坚持买的号码。
这么多年了,从刚开始的相识到现在的无话不说,刘铁汉突然发现这个叫王顺的老王今天竟然让他产生了陌生感。这个老王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当小混混的小儿子竟然那么怕他,还那么听他的话?难道他真的是混黑社会的?可是看他平时的为人根本不可能和黑社会扯上任何关系啊!
谜团越来越多,老刘现在并不是太着急知道老王是什么人?他只担心小儿子怎么把他丢失的二十万找回来?房子的钱被女儿拿去买房了要回来是不可能了,但是中奖的二十万到底去哪里了呢?到底是谁拿了呢?
一个星期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没有事情发生。唯一的不同就是老王不再找老刘聊天了,当然,老刘也不再去找老王。好像有一堵墙在小儿子刘强跪在他面前的那个早上就横在了老刘和老王之间,现在两个人都不敢去推倒这堵墙。
那天一大早,老刘刚打开麻将馆的门,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对面的广场上走走,女儿刘晓琪的声音就传进耳朵里来。
“爸,我不活了啊!爸爸啊,你怎么这样对我啊!”带着哭腔女儿一屁股坐在了屋子里的凳子上。接着就看见衣衫不整的女婿跟着女儿后面,他鼻青脸肿的,看起来像是刚刚被人打了。
“怎么了?”最近怪事太多,刘铁汉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是黑着脸冷冷地问。
“还不是你宝贝儿子干的好事,欺负你女儿女婿没出息。”刘晓琪边哭边抹眼泪。
“别哭哭啼啼的,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谁欺负了谁?”
“你宝贝儿子刘强欺负你女婿张全。这叫我们怎么活啊?爸啊,你可一定得给我们做主啊,不然你女儿我不活了!”
“好了,别嚎了!把事情给我讲清楚。”坐在凳子上的刘铁汉拿拐杖敲了敲地,刘晓琪瞬间停止哭声。
“昨天晚上八点多刘强去我们家,去了二话不说就照脸给了张全两拳,然后要我们拿二十万给他,说我们不仅没经过你同意卖了你的房子,而且还拿了你中奖的钱。这真是冤枉死我们了,我们买房没钱的事你老人家是知道的,最后不是你让我们卖了你的旧房子帮忙凑首付吗?怎么能说没经过你同意呢?还有你的中奖奖金不是还在你那吗?真是冤枉死了,他还说如果我们不拿钱,就让人砸了我们家里的所有东西。你说他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这可咋办啊,我们哪拿得出来这么多钱呢?”
听刘晓琪说完,刘铁汉才稍微明白了点,原来小儿子找女儿要钱了啊。但是,当初女儿卖房子老刘并不知道啊。看着女儿一脸的委屈和女婿满脸的伤痕,他不知道是该发脾气还是该安慰,于是他小声地说:“卖房是我同意的吗?”
女儿一听立刻“噌”地站了起来,两手叉腰,声音瞬间高了几个分贝:“爸,现在你可不能不认账啊。你生病是我们把你送到医院的,后来不是我一直照顾你你怎么可能恢复这么快。你可不要冤枉我啊!那时候你刚从重症室清醒,突然有一天你说三兄妹我家最穷,您做爸爸也没什么可以帮助的,给你看病我们也是花光了家里的钱。你知道我们最近买房急需用钱,就让我们把你的老房子卖了凑首付,还说你有麻将馆就行了,最后你还签了字呢!不然我们怎么敢卖你的房子?爸你不要不认账啊,不然老三会吃了我的。”说完她又故作哭腔,坐下来开始抹起眼泪来了。
这时,坐在旁边的女婿也开腔说话了:“爸你可不能不认账啊!全指着您帮我们应付老三了,不然就是把我卖了也给不起他钱啊!”
“好,好,好。都别哭了,让我好好想想。”刘铁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胸口感到一阵拥堵。
过了一会儿,女儿停止了哭声,凑到刘铁汉身边,低声问到:“爸,你彩票中奖的钱不见了吗?”
“嗯。”
“哦,难怪刘强一来就要二十万。”她丢掉了手里刚擦眼泪的纸巾,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忽然,她眼睛一亮,转过头来对刘铁汉说:“爸,是不是刘强拿了你中奖的钱?他逍遥快活花完了,想从我们身上继续搞钱?”
“不是他拿的,他根本没有回来过。”老刘讨厌女儿的自以为是。
“那会是谁呢?大哥吗?”
“不是。”
“难道爸您怀疑是我拿了你的钱?”
“好像也没有别人进我那屋子去。”老刘把目光放到门外,此刻他觉得女儿的嫌疑最大,毕竟房子也是她卖的。
“冤枉死我了,爸,老大也去过啊,你怎么不说是他拿的?”女儿的脸瞬间写满了愤怒。
刘铁汉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她说的也是,不止她一个人去了那个房子。
“早知道这么多事情,就不帮您卖房子了,你把中的奖借给我也不会丢了。看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吧!”
刘铁汉白了她一眼,扶起拐杖准备到门外散步去。刘晓琪立即抓住她爸的手:“爸你还没给我解决刘强的事情呢?你想去哪?”
“松开!瞧你那点儿出息!我能去哪?我一个瘫子能去哪里?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现在只是想找回我的二十万。” 刘铁汉边说边甩开女儿的手,然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向广场走去。